第九章 堂而皇之飞纸片（1 / 1）

(\u3000\u3000拥抱的感觉当然要远比后背的血肉仿佛正受万蚁寸寸啃噬之痛美妙许多！\u3000\u3000怀中的姑娘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她一开口先已泣不成声了。\u3000\u3000周祈很想安慰她，但开口亦是无声。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他的四肢麻木了，浑身都在发冷。他只想抱紧怀里的姑娘，她真暖和啊！\u3000\u3000可脑海里，那些扭动纠缠的光线却取代了他的意志——取代了他想和怀里这个热情又真诚的姑娘好好告别的意志！\u3000\u3000当顾婉强忍着刺目的白光靠近小会议室门口相拥的两人时，周祈皮肤下的血管纹路已经彻底被光线替代。那原本是透着淡淡粉色或青色的血管纹路，此刻全都在散发着刺目的白光。\u3000\u3000直到周祈瞳孔里的最后一丝清明也被那白光吞噬，直到蠢蠢欲动的光线突然从周祈的眼睛里、鼻孔里、耳朵里、嘴巴里缓缓地流淌了出来，直到贪得无厌的光线还想要蚕食杨雯雪时，顾婉终于狠下心肠，一把将杨雯雪从周祈（如果那种人形光团还能算是周祈的话）怀里拉了出来。\u3000\u3000此时的周祈已然不再是人类的模样，他的皮肤变成了流动的光波，他的四肢变成了纠缠的光线，他的脑袋变成了没有信号的旧电视机里的立体雪花状模样，他的身躯圆滚滚的，撑开了他的白衬衫……\u3000\u3000“周祈！”\u3000\u3000眼看着周祈变得面目全非，杨雯雪终于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她亲身感受着周祈温暖的怀抱变得虚无冰冷，她亲耳听到周祈绵长的呼吸变得急促直至消失，她再也摸不到周祈的心跳，也闻不着他熟悉的味道了……因为，她失去了她的周祈！\u3000\u3000又来了！又来了！那种心脏好像被人攥紧了的感觉又来了！\u3000\u3000杨雯雪感觉她就快要无法呼吸了。她的胸腔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挖走了，变得空落落的特别难受。那种感觉……那种感觉曾是杨雯雪熟悉、恐惧，也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块阴影。\u3000\u3000那是她小的时候，整日守在妈妈的病床前，说什么都不肯乖乖睡觉的感觉。因为她好怕一觉醒来后，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u3000\u3000但是有一天，她还是困得睡着了。梦里她听见了妈妈向她道别的声音。醒来后，她的妈妈果然不见了。\u3000\u3000那时候，她心里也像这样空落落的。\u3000\u3000后来，爸爸就一手抱着弟弟，一手牵着继母，将他们两人介绍给了杨雯雪认识。\u3000\u3000那时候，杨雯雪的心脏，也像这样被人攥紧过。\u3000\u3000那一年，她才七岁，而她的妈妈走了还不到一年。那时候，她只会冷眼看着那温馨和睦的一家人，冷眼看着那个只比自己小了三岁半的弟弟在父亲的怀里撒娇。那时候，她只懵懂的以为，是那对母子的出现抢走了她的爸爸！\u3000\u3000直到十一岁那年她被人绑架，后来又被周祈救回……大概是经历了这场生死磨难，杨雯雪突然明白了许多道理。\u3000\u3000她喜欢周祈，却好像又不是那么纯粹的喜欢周祈。她将周祈视为自己最珍视的人，为了守护她所珍视的人，她愿意付出一切。\u3000\u3000所以，尽管她将自己的喜欢已经展露得明明白白了，但周祈还是会问她：你究竟是喜欢曾经的那个少年，还是爱着现在的我呢？\u3000\u3000可周祈又怎么能如此儿戏地将他的人生分割成两个部分呢？难道他不知道，曾经那个奋不顾身救人的少年是他！为了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毅然选择了表演专业的人也是他吗？\u3000\u3000其实，周祈从来就不曾失去过他的少年意气，他还是曾经那个会奋不顾身地救人的勇敢少年。只是许多年后，这个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了！\u3000\u3000她珍视曾经的那个少年，但她更喜欢现在的周祈！就像他们的感情，从年少的懵懂到现在的刻骨铭心！也许情路上的坎坷羁绊，才是真正无法言说的深情……\u3000\u3000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所有在杨雯雪眼前晃过的画面好像全都失去了色彩。\u3000\u3000顾婉神色慌张地紧抓着她的手，在一团灰白色光影猛扑过来的时候，顾婉单手取下了她的灰黑色挎包，并用尽全力般将那挎包往光团扑来的方向丢了过去。\u3000\u3000那光团被这挎包当头一砸，飞扑的势头便就此一顿。也就是趁着它这一顿的功夫，一道瘦高的身影快步上前，旋身便是一记漂亮的飞踢狠狠地踢了过去。\u3000\u3000瘦高身影这毫不花哨的飞身一脚实在太过利落有效。被她修长笔直的美腿扫起的凌厉劲风还未至跟前，她绷直的脚背便已准确无误地扫中了那只正从光团头顶上掉下来的挎包。\u3000\u3000随后便见那挎包裹挟着一股无匹的力道，直接砸中了光团的腹部位置。\u3000\u3000此情此景就仿佛是被人开了慢倍速播放的镜头一般，杨雯雪清楚地看见了那光团的腹部位置被个挎包撞得肉眼可见地深凹了下去。可这哪算完？挎包上那股未见消散的力道又无声无息地带着光团倒飞而去，终是轻轻巧巧地砸在了会议室里的砖墙上才算作罢。\u3000\u3000这时候，一旁的顾婉又从容不迫地上前一步，随手关好了进出会议室的那扇玻璃门。\u3000\u3000整个过程两人配合都十分默契，动作也是行云流水。但落在杨雯雪眼里，皆不过是场无趣的灰白动画而已……\u3000\u3000她失魂落魄地走在顾婉身后，神情麻木，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她波澜不惊地看着被困在会议室里的光团来回冲撞着，仿佛一只不惜己身也要逃出囚笼的狂躁困兽。\u3000\u3000走廊里光线昏黑，身边也没有熟悉之人的气息，杨雯雪感觉，此时她才是那只没有了方向和希望的困兽，正狂躁地想要撕碎这副困住了她灵魂的沉重躯壳！\u3000\u3000半拖半就地拉着如木偶般魂不附体的杨雯雪，顾婉小心翼翼又尽可能行动迅速地走过了后面两间办公室。\u3000\u3000只匆匆一瞥，顾婉便在其中一间办公室里看见了一个浑身长满了细密冰刺的人体冰雕。没作任何停留，三人径直走了过去。\u3000\u3000走廊尽头便是资料室了。因为特殊的功用加上位于转角处的原因，出于工作要求和透光性的考虑，资料室的玻璃墙是全透明的。所以抬眼望去，一眼便能看清资料室里的情况。\u3000\u3000此刻的资料室里，各种纸质的资料上下翻飞，满室狼藉。再走近一点看，还能看见打印机后面正躺着一道瘦长的人影。那人影一动不动，上半身都被埋在了一堆厚厚的，染血的纸张下，只剩穿着西装裤的下半身还横在蜿蜒流淌的血泊之中。\u3000\u3000隔着玻璃墙，顾婉也不好判断那人的生死。可若贸然闯进资料室里救人的话，她们的下场只怕也会落得和那西装裤一样！瞥了眼身旁杨雯雪的状态，顾婉只好狠心放弃了她那点不自量力的想法。\u3000\u3000就在这时，仿佛是感应到了走廊里三人路过的动静般，资料室里那些原本在肆意纷飞的纸张突然像是闻到了腐肉味道的鬣狗，纷纷朝走廊这边涌了过来。\u3000\u3000一张张印满了表格或文字的A4纸紧紧地贴在玻璃墙和那紧锁的玻璃门上。从门缝里传出来的“哗啦啦”的纸页翻动声更是令人头皮发麻。\u3000\u3000也不知为什么，看着那层层叠叠，迅速贴满了整面玻璃墙的各种资料，顾婉就仿佛看见了一种全新的生命。这些生命体好像都长着一双双她看不见的眼睛。而这些眼睛此刻正漠然地注视着走廊上的她们，无形中，这一道道森冷冰寒的目光直叫人脊背发凉。\u3000\u3000在这满墙资料无声瞩目的压力下，顾婉的手心都不免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正在她想着要不然就直接冲过去的时候，忽见资料室的玻璃门与那地面间的狭小缝隙里，猛地涌出了一片斑白！\u3000\u3000于是，顾婉刚准备前冲的脚步又骤然一顿。\u3000\u3000定睛看去时，却见一张张血迹斑斑的A4纸已经一张接着一张的，如流水似的纷纷从那门缝里滑了出来。\u3000\u3000滑进走廊里的纸页一张张的浮立于半空中，活像群拦路打劫的公鸡般骄傲地抖动舒展着它们柔软的纸躯，好似展翅的纸鹰正在梳理它们的羽翼。“哗哗”之声响作一片，又恰似纸张们猖狂的高歌！\u3000\u3000许多人应该都曾有过被纸张割伤的经历，所以大部分人都知道，柔软的纸页一旦变得坚硬起来，那它们的锋利程度其实堪比刀片。而当数十上百张薄如“刀片”般锋利的纸张堂而皇之地无视了地心引力的规则，齐刷刷地飞射而来时，那种避无可避的无力感真挺让人沮丧的。\u3000\u3000见到密密麻麻的纸页齐飞的景象时，顾婉一时间都瞪大了眼睛。她只是本能地倒吸一口凉气后，就形同一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走廊里忘记了行动。\u3000\u3000好在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姜羽始终处变不惊。见到‘哗啦啦’飞来的纸页后，她毫不迟疑地出手了，同样是毫无花哨动作地随手一捞，几张斑白的纸页便被她瞬间抓在了手中。\u3000\u3000再低头一看，手里那触感光滑的纸面上除了被她用力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深深浅浅的褶皱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倒是纸面上残留的两三点血渍看了叫人很不舒服。\u3000\u3000姜羽面无表情地将她手里的纸页用力地揉捏了几下，揉捏成个纸团后再干脆利落地随手一丢，便又继续伸手捞纸了。\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