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功成身退（1 / 1）

(\u3000\u3000耶律隆绪看向萧耨斤的眼神分外阴冷，携其幸南京本是缓和拔里部、乙室已部的紧张关系，却被刘纬一封信浇了个透心凉。\u3000\u3000史上，萧耨斤以皇太妃之名逼死萧菩萨哥，自立为皇太后临朝听政，对拔里部穷追猛打、并分化玉田韩氏等幽蓟汉人世家。\u3000\u3000萧菩萨哥从弟、拔里部首领萧绍宗反而得以保全，坐视萧啜不、萧匹敌惨死。\u3000\u3000耶律隆绪为保全萧绍宗，封萧绍宗之女萧三蒨为太子妃。\u3000\u3000但萧耨斤临朝听政的第一件事不是驱逐萧菩萨哥，而是废了萧三蒨的皇后之位，改立萧孝穆之女萧挞里，并诞下皇子耶律洪基。\u3000\u3000萧绍宗最大的一张护身符失效，却又因妻子与乙室已部的深厚血缘关系而苟且偷生。\u3000\u3000但耶律燕哥这一世早已远嫁，并为赵恒诞下一子一女。\u3000\u3000拔里部、乙室已部最后一丝情份散尽，耶律隆绪再多努力都只是徒劳。\u3000\u3000刘纬不仅在信中直白道出拔里部面临的危机，还列举出耶律隆绪可能的应对方式，包括耶律宗真纳萧三蒨为妃……\u3000\u3000可是，此时的耶律隆绪只是有这个想法，从未付诸于口。\u3000\u3000偏偏刘纬一语中的，反过来印证他对拔里部未来的悲观预期。\u3000\u3000这是阳谋。\u3000\u3000史上，萧耨斤铁腕铲除拔里部及依附拔里部的汉人势力之后，契丹国运便江河日下。\u3000\u3000破船也有三千钉。\u3000\u3000耶律隆绪怎会不知其中厉害？\u3000\u3000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u3000\u3000萧耨斤有两子三女傍身，匪气十足，无畏无惧。\u3000\u3000耶律隆绪束手无策，这还是他在世、而且不老不病的情况之下。\u3000\u3000……\u3000\u3000萧耨斤被耶律隆绪盯得心里发毛，振振有词：“妾身去过嘉宁殿，皇后不见。”\u3000\u3000耶律隆绪已经慢慢琢磨明白了，越是逼萧耨斤通情达理，萧菩萨哥母子将来越遭罪，他什么都不想说，枯坐至深夜，像极了孤家寡人。\u3000\u3000……\u3000\u3000千里之外。\u3000\u3000新任开封知府陈尧咨突遭无妄之灾，因为开封府发解试疑似舞弊，而赴崇政殿西阁陈情听劾。\u3000\u3000他不甘心。\u3000\u3000开封府仅为发解试提供考场，考官、试题、封弥、阅卷、定等之类的环节皆由中书委派或是中旨遴选。\u3000\u3000发榜也能摊上事？\u3000\u3000陈尧咨虽有不满，却又是一副任打任骂、任劳任怨的模样。\u3000\u3000只因朝堂动荡，人人望眼欲穿。\u3000\u3000李迪、吕夷简互撕一事尚无定论，曹利用又被人盯上了，侍御史知杂事韩亿劾其婿、河北转运使卢士伦贪赃枉法、造冤假错案……\u3000\u3000刘娥有意以此事为契机，效仿广南西路，将各路转运使的按察权、巡狱权尽数剥离，以免地方坐大。\u3000\u3000节骨眼上，开封府发解试榜出炉了。\u3000\u3000解元洪澈，洪澄弟。\u3000\u3000第二钱彦远，娶戴摇光。\u3000\u3000第三邵焕，娶戴璀璨，并得国子监锁厅试第一。\u3000\u3000第四欧阳修。\u3000\u3000朝野侧目，不见嘉善坊刘宅有梧桐树啊？\u3000\u3000非议难免，群情激奋。\u3000\u3000但一众考官不改初衷，坚持一字不改的放榜。\u3000\u3000刘娥大吃一惊，召赵祯相询：“嘉瑞应试之后，先帝亲拟锁厅制，仅迁转而不赐科第，不取则停官，邵焕为何一意孤行？”\u3000\u3000赵祯遮遮掩掩道：“邵焕文思不如晏殊，而今进士科重策论，昨年叶清臣即以策进，位居进士科一甲第二……”\u3000\u3000刘娥忽有所悟。\u3000\u3000刘纬不仅是在给何亮、钱易等故旧让路，亦是在为洪澈、钱彦远、欧阳修等人出仕铺垫，戴朝宗、范仲淹等人也可以陆陆续续回朝任职。\u3000\u3000刘纬不是想出外，而是想致仕。\u3000\u3000刘娥喃喃自语：“孤容不下你？孤怎会容不下你？”\u3000\u3000是日，黄昏。\u3000\u3000雄州走马承受劾刘纬逾越人臣本分，擅通契丹国主。\u3000\u3000百官遂以人臣无外交之制，请罢刘纬河北、河东安抚使，出知东南。\u3000\u3000吕夷简独树一帜，请以第三子吕公著尚楚国公主。\u3000\u3000百官讥诮，坊间不耻。\u3000\u3000但刘娥反应偏正面，虽未首肯吕夷简所请，却拜吕夷简为参知政事，并诏钱易回朝复相、任中正拜枢密使、王曾判南京兼广南西路安抚使、侍御史知杂事韩亿改知谏院，朝堂架构逐渐稳定。\u3000\u3000……\u3000\u3000冬，十一月末。\u3000\u3000契丹遣彰胜军节度使萧穆古、潘州观察使郑文囿贺皇太后正旦，右监门卫上将军萧从正、右谏议大夫仇道衡贺皇帝正旦。\u3000\u3000这是耶律隆绪第一次遣使贺刘娥正旦，是认同，亦是善意。\u3000\u3000和谐的氛围中，也有一丝异样。\u3000\u3000契丹来使小歇一夜，便马不停蹄的南下，另有数人不习水土滞留白沟驿，萧绍宗赫然在列。\u3000\u3000幽蓟汉人世家依附拔里部而兴，双方互相影响、同化、妥协，成就一种另类文明，并逐渐为契丹主流社会接纳。\u3000\u3000萧绍宗是这种另类文明的结晶，却又生活在旧的体制之下，如同狼群中的羊，再无少年时期的意气风发。\u3000\u3000刘纬的谋划偏向明显。\u3000\u3000不仅把两属地设计成豪华难民营，还将赵允升列为驻幽州首任大使，并要求契丹对等派遣。\u3000\u3000简而言之，耶律宗愿应为契丹序列三。\u3000\u3000萧绍宗担心尸骨无存，带着全套方案连夜赶赴幽州。\u3000\u3000刘娥也被刘纬的胆大妄为所惊，命蓝继宗急驰雄州，兼镇、定、高阳三路行营兵马都监。\u3000\u3000然而，耶律隆绪反应平和，遣萧孝穆诣白沟河界桥正中帷幕，与刘纬连续商讨三天，之后信使频繁，每日必有六次以上的互动。\u3000\u3000天禧十年，三月初三，正午。\u3000\u3000耶律隆绪巡契丹新城，幸白沟河，匹马登界桥。\u3000\u3000刘纬则由南岸趋至界桥正中幄殿，在两岸三十余万军民的见证下，与耶律隆绪凭栏畅谈至日落时分。\u3000\u3000耶律隆绪拍了拍刘纬肩膀，依依惜别：“后会有期？”\u3000\u3000刘纬泪目：“山高路远，恐难再见，请北朝皇帝陛下保重身体。”\u3000\u3000耶律隆绪问：“不恨朕？”\u3000\u3000刘纬泣不成声：“来生愿与皇帝陛下再相逢，同为中国，不分南北。”\u3000\u3000耶律隆绪毅然转身：“保重！”\u3000\u3000契丹军民单膝跪地，山呼万岁，声震云霄，似在庆祝南北两帝会盟。\u3000\u3000蓝继宗热泪盈眶。\u3000\u3000刘纬的阳谋，耶律隆绪堂堂正正的受了。\u3000\u3000耶律隆绪的阳谋，刘纬却之不恭，自绝仕途以报。\u3000\u3000……\u3000\u3000三月初十。\u3000\u3000赵祯御崇政殿试礼部奏名进士，赐进士洪澈以下一百九十七人及第。\u3000\u3000何亮上疏，请责刘纬知夷州。\u3000\u3000刘娥留中不发，扪心自问。\u3000\u3000“你来人间走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