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无双（1 / 1）

(\u3000\u3000顾笛无声落泪，内心悲喜交迸。\u3000\u3000他惊艳于虞垣衣的美貌，觉得可以一雪前耻，但他的手又在颤栗，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画技产生了怀疑，担心画功无法驾驭虞垣衣的神韵。\u3000\u3000未听见回答，虞垣衣蹙眉道：“难不成《白类美人图》当真要成了晏国第一写真？”\u3000\u3000这一句话刺痛了顾笛，他沉声道：“虞姑娘之美，令我不知如何下笔，不知如何构图，毫无头绪，在没有十足把握之下，我不敢回答这个问题。”\u3000\u3000“无妨，我会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在此期间顾郎君若胸有成竹，可随时邀约我来此画写真。”虞垣衣淡然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u3000\u3000“虞姑娘有何要求，尽管提便是。”顾笛不在意道。\u3000\u3000虞垣衣没有急着提要求，而是先问心中的好奇，“白日里，楚二郎曾来拜师，你为何闭门不见。”\u3000\u3000“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还是先让你哪位朋友进门来，否则他们就要破门而入了。”顾笛心念一动，开门道：“你们也进来吧！”\u3000\u3000虞克敌与任英雄联袂入内，见到阿姊安然无恙，也就放下心来。\u3000\u3000顾笛没有将门再次关上，反倒起身从屏风的一侧走了出来。\u3000\u3000只见高瘦的身影，逐渐移步而出，落入三人眼帘的，是一位面戴黄金面具，身穿青袍的高瘦男子。\u3000\u3000只不过，此人形如枯槁，白皙的皮肤之下，只有骨头，不见血肉，仿佛皮包骨的干尸一般。\u3000\u3000他坦然道：“我不见他，只是单纯的一时无心想见罢了，他是楚采葵的胞弟又如何？就算是楚采葵本人，我不想见，也是闭门谢客。\u3000\u3000此刻，我心情甚好，他若是来访，我定会一见，一如见你这两位朋友一般。\u3000\u3000至于他要拜师，我尚且无此闲心，等我画出超越《白类美人图》的佳作，或许才会有此心思。”\u3000\u3000嗓音喑哑难听，犹如鬼孽被掐住脖子所发出来的一般。\u3000\u3000向来胆大的任花辞，不禁咽了咽口水，形如见鬼一般，无意识地抓住虞克敌的手，怯声问道：“你真是碧虚郎君？”\u3000\u3000传闻中的碧虚郎君，音容柔美，体态清莹，气貌若不胜衣，望之如神仙中人。\u3000\u3000而眼前之人，却是大相径庭，望之如行尸枯骨。\u3000\u3000虞垣衣长叹一声，感慨道：“一幅《白类美人图》而已，何以至此！”\u3000\u3000顾笛摇头笑道：“士为名节而死，当初此画问世之时，我便哀莫大于心死，我之所以苟活着，不是因为怕死，而是为了争一口气，我一定要画出比之更美的写真。\u3000\u3000了此心愿，死而无憾。\u3000\u3000如若不然，死不瞑目。”\u3000\u3000虞垣衣柔声道：“世间已无麻衣郎君，再少了你碧虚郎君，那这世间就太没意思了。\u3000\u3000还望顾郎君多加保重身体，早日画出惊世之作。”\u3000\u3000顾笛笑道：“心情大好，顿觉饥肠辘辘，是该多吃点，补补身子了，在养好身子骨之前，我是不会下笔的，毕竟画一幅惊世之作，不仅需要笔力深厚，更要心神雄厚，否则无法力求完美。\u3000\u3000对了，你还没说你的要求。”\u3000\u3000虞垣衣沉声道：“我希望你明日就收楚冬青为徒，教授他剑术。”\u3000\u3000“就这？”顾笛诧异道。\u3000\u3000“对，就这一要求，也许顾郎君觉得没什么，但这却关乎他的生死？”虞垣衣郑重其事道。\u3000\u3000“何来此说？”顾笛不明所以道。\u3000\u3000虞垣衣便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u3000\u3000“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顾笛寒声道，至友楚常青之死，长久以来，也是他心中之痛，如今听闻士族居然以如此卑鄙的手段，去对付楚冬青，无疑是怒不可遏。\u3000\u3000“今日闭门不见，险些酿成大错，若早知是这般，我定会与他一见，并答应教授他剑术。\u3000\u3000顾某不是趁火打劫，白占他人便宜之徒，所以此要求不算，虞姑娘可另提一个要求。”顾笛决然道。\u3000\u3000虞垣衣听罢，非但没有为此高兴，反倒有些神色黯然。\u3000\u3000她又何曾是趁火打劫，白占他人便宜之徒呢？\u3000\u3000她愿意与楚冬青做这笔交易，因为二者是等价的。\u3000\u3000若是顾笛也是有意收楚冬青为徒，那交易就不等价，她无疑平白赚了一个大便宜。\u3000\u3000这笔交易继续下去，那她就问心有愧了。\u3000\u3000虞垣衣思虑片刻，摇头道：“小女子并无其他要求。”\u3000\u3000“无妨，等他日虞姑娘有所求，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顾某也在所不辞。”顾笛承诺道。\u3000\u3000虞垣衣起身道：“居然顾郎君暂时无意下笔，那小女子就此告辞，待顾郎君萌生作画时，可去东福客栈找我。\u3000\u3000对了，我在京城平日里女扮男装，化名虞泽葵，还望顾郎君能替小女子隐瞒身份。”\u3000\u3000顾笛正准备送三位出门时，凌绿行色匆匆从门外闯了进来，她本在闺房中陪一个世家公子观赏名画，但听婢女说，顾师见客了，并且见了三位，甚至连门扉不关。\u3000\u3000随后她便无心观画，以身体不适为由，谢客出门，转身便直奔顾师的楼阁。\u3000\u3000顾笛见她如此失礼，也没责怪，只是淡然道：“凌绿，替为师送客！”\u3000\u3000凌绿愣了一瞬，但眨眼回过神，礼貌道：“奴家送三位下楼。”\u3000\u3000顾笛本想亲自送的，但怕自己这般容貌，会吓坏了楼下的客人。\u3000\u3000凌绿将三人送出春玉楼大门，待人影彻底隐没于夜色中，才折回楼阁上，她心中隐约猜到了，那位披纱戴帽的女子是谁。\u3000\u3000回到阁楼，她确定心中的猜想，问道：“顾师，那女子可是虞氏女郎？”\u3000\u3000顾笛点头笑道：“凌绿，师父饿了，替师父弄点吃食，无须酒肉，清淡些便可。”\u3000\u3000凌绿眼角含泪道：“师父，你终于......”\u3000\u3000顾笛抚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你不仅照顾为师的起居，逢年过节，还不忘派人替为师送礼拜节，为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u3000\u3000你我虽无师徒之名，但却有师徒之实，之所以不收你为徒，只因为师无法画出超越那《白类美人图》的佳作。\u3000\u3000今日起，我便收你为徒，你将传承我画技衣钵。”\u3000\u3000凌绿骗了楚冬青，这些年来一直向楚氏送礼拜节的，其实不是顾笛，而是她，顾笛终日沉迷于画作，不知寒暑岁月，怎还会记得时节。\u3000\u3000饭菜端上桌，师徒对坐。\u3000\u3000凌绿替师父盛了一碗清粥，问道：“师父，那虞氏女郎真如传闻那般神韵难描？”\u3000\u3000顾笛摘下黄金面具，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送入口中，细嚼慢咽道：“绝世美人者，最是风华质，还兼窈窕姿。\u3000\u3000虞氏女郎之美，更是如此。\u3000\u3000她浩气清英，仙姿卓荦，哪怕置身于人海，也给人一种遗世独立之感。\u3000\u3000其美，确实是世间无双。”\u3000\u3000“那师父可有把握，将其之美，尽付诸于笔墨之下？”凌绿问道。\u3000\u3000顾笛肃然道：“今夜之前，为师如同困于弥天黑夜当中的飞蛾，瞧不见一点火光，一直漫无目的地乱飞，而今这无光的夜里，升上了一轮明月，纵然为师是一只力有不逮的飞蛾，却也有奔月之心。\u3000\u3000哪怕是耗尽心神而死，为师也会拼尽全力一试。”\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