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儒修（1 / 1）

(\u3000\u3000三月春光，百花明媚，莺飞草长，景怡人爽。\u3000\u3000经丘书院的绿木下，楚冬青望着九段白玉石阶，不禁想起八岁那年，第一次来这的情景，他跟在佝偻的郭山长身后，心怀敬意地拾阶而上。\u3000\u3000六年过去了，而今他即将辍学，以后恐怕会很少来这，一念及此，不免有诸多感慨。\u3000\u3000虽然要辍学了，但他却一如既往地整理仪容，怀着满心敬意，才踏上白玉石阶。\u3000\u3000经丘书院作为国学院，自是大得很，在仆役的引领下，走过几折廊道，穿过几曲香径，来到书院的深幽处，只见一间简朴的书斋，匾额上篆刻着“守心斋”三个大字。\u3000\u3000书斋外，有一潭睡莲池，池边有一株不高不矮的苦楝树，二者的花期还未至，所以比之一路上明丽春景，这里作为山长居住之地，无疑稍显不尽人意。\u3000\u3000这些年，楚冬青虽在书院修学，却鲜少见到郭山长，每次见到让他，总觉得他又苍老不少。\u3000\u3000郭山长盘腿坐在蒲团上，佝偻着身子，脑袋刚刚高过书案，他微眯着眼问道：“你要肄业？”\u3000\u3000楚冬青点头道：“学生，欲专心于修道，是故求学与修道，两头难以兼顾，无奈只好舍其一。”\u3000\u3000“你倒是与昨天那小家伙一样的实诚耿直！”郭山长笑道，“昨日鲁氏小儿郎，也是你那壬寅堂的同窗，也来老夫这禀明肄业，你是要去修道，他是要去修武，不似那些拐弯抹角的小滑头，非要寻个好名头，来搪塞老夫。\u3000\u3000读书生智，但巧伪不如拙诚。\u3000\u3000在书院读书数载，到头来，却成了弄巧之辈，委实令老夫伤心。\u3000\u3000你二人甚好，老夫欣慰。\u3000\u3000读书者，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修道求武，亦可说是殊途同归，没有武将安邦，道师诛邪，光靠读书人的嘴皮子，断然是不行的。\u3000\u3000既然你打算专心修道，往后切莫忘了初心，辜负韶光。”\u3000\u3000“学生谨记山长大人的教诲。”楚冬青这才知道，昨日鲁旦没来书院，并非请假，而是辍学了。\u3000\u3000因为还要去井泉书院与及春玉楼，故而辞道，“那学生告辞了！”\u3000\u3000“莫急着走！”郭山长抬手示意，让其坐下。\u3000\u3000楚冬青有些诧异，却是端然坐下，静待下文。\u3000\u3000郭山长笑问道：“虽说你要一心修道，但闲暇时，仍可读读书。\u3000\u3000‘世间读书郎，应如天上星’，这话想必你是听过的。”\u3000\u3000楚冬青点头道：“学生听过，但一直不明就里。”\u3000\u3000郭山长解释道：“此话出自那位神秘的国之儒师，起初并没有人明白此中意思，但晏国以儒治国之后，已有数千年，自是涌现了不少才华横溢，心性脱俗的读书人。\u3000\u3000他们死后，却可以神灵之姿态，降临这人世间，拥有媲美炼气士上境者的实力。\u3000\u3000只不过，祂们存在的时间极短，之后便隐没于人世间，之后重现于世，就需要一定的契机，而且过世得越久，越难降临。\u3000\u3000所以，儒修于国而言，其终点也并非只是治国而已，也是可卫国的，但只有那些真正领悟儒家至理的读书人，才算得上是儒修。\u3000\u3000读书郎成为儒修，便宛如天上之明星。”\u3000\u3000楚冬青听罢，震撼不已。\u3000\u3000“原本这些话，得等你们结业后，才会告知，但你即将辍学，那老夫便也提前告诉你，此中用意，你可明白？”郭山长问道。\u3000\u3000楚冬青一愣，沉吟道：“学生愚昧，不甚明白。”\u3000\u3000郭山长嘬了一口茶，润了润嗓，继续说道：“修儒并非如修道一般，可按图索骥，有法可依，如何才算得上是儒修，至今还无人彻底参透，只知祂们皆是明理，心善之人，至于学识，却是有高有低，无法一概而论。\u3000\u3000譬如晏国最近一位儒修，便是才高八斗，学识渊博之辈，祂便是令尊的先生，人称残儒的虞修。\u3000\u3000而晏国第一位儒修，其才学却很一般，但祂却是重返人间次数最多的儒修，祂便是十二守护神，孝字桥的奠定人王求鲤。\u3000\u3000这也是为什么十二桥，只有孝字桥有祈福续命的神迹。\u3000\u3000那正是祂显灵，造福百姓的手笔。\u3000\u3000虽然儒修一道，很是虚无缥缈，但没到身死一刻，谁也不知成儒与否。\u3000\u3000老夫希望你本秉持本性，并在闲暇之时，继续读些书，如此，你便依旧在修儒的途中。”\u3000\u3000楚冬青听得神情恍惚，这些都是他闻所未闻的，他收敛思绪，拜谢道：“谢山长大人授教，学生定会谨遵教诲。”\u3000\u3000郭山长又呡了一口茶，没来由地问道：“想必你之后还要去一趟井泉书院，拜会苟前辈是吧？”\u3000\u3000楚冬青点头道：“苟山长于我有启蒙之恩，辍学一事，自是要告知苟先生。”\u3000\u3000“你可知当世最有可能成为儒修者，有哪些人？”郭山长问道。\u3000\u3000楚冬青沉思道：“莫不是苟先生？”\u3000\u3000“还有呢？”郭山长继续问道。\u3000\u3000楚冬青摇头不知。\u3000\u3000郭山长自答道：“还有就是你爹和你爹的师弟幸之南，井泉书院的朱屠，以及你师父钟渔。”\u3000\u3000“那山长你呢？”楚冬青问道。\u3000\u3000郭山长苦笑道：“一言难尽！”\u3000\u3000楚冬青辞别郭山长，出了经丘书院，便直奔井泉书院去。\u3000\u3000京城书院有十余座，除了国子学经丘书院外，名气最大的，便是井泉书院了，其出名，并不是书院的先生教学有多了得，而是这座书院富有神奇色彩，神奇的不止是书院，还有当代老山长，也就是井泉书院的创始人——苟文。\u3000\u3000苟山长并非宣安城人，而是出身于苟氏。\u3000\u3000苟氏乃是岭南四大士族之一。\u3000\u3000在苟山长二十几岁时，他便被岭南苟氏族谱除名，逐出宗族，并不许其踏入家门半步。\u3000\u3000当年，苟文从岭南初至京都，错交了一群纨绔子弟，误入歧途，终日声色犬马不说，更是染上赌瘾，输光所带钱财，并多次派人回岭南骗讨银钱，最终纸包不住火，其风评传回岭南。\u3000\u3000而苟氏家风之严，当属士族之最，得知此事后，当代家主一气之下，便将他逐出家门。\u3000\u3000哪怕苟山长如今名誉晏国，但苟氏仍是没有恢复其族谱之名。\u3000\u3000苟山长也终生未娶，便如无根之浮萍，屈身于井泉书院。\u3000\u3000这无疑成了苟山长一生之痛。\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