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头再来（1 / 1）

(\u3000\u3000一直走到城门附近，少年与周围路人打听了几次，这才转身走进旁边的一条窄巷中。\u3000\u3000顺着小巷往里走，宁泰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气，便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u3000\u3000在巷子的尽头，有一个挺大的院子，院墙不高，在外面便能瞅见里面的情况。\u3000\u3000这是一个屠户的家，边上是猪棚，里面传出哼哧哼哧的猪叫声，院子当中摆着一个厚重的大木案，案台及周围地上满是斑驳的血迹。\u3000\u3000门口拴着一条大黑狗，听有人过来，便狂吠起来。\u3000\u3000“薛屠户可在家？”宁泰隔着院门抻着脖子朝里面喊。\u3000\u3000“哪个？”从屋子里传出一声不耐烦的询问。\u3000\u3000“小子鲸绺武子，来寻薛大哥买点东西。”\u3000\u3000一个满脸横肉的矮壮汉子从屋里走出来，他衣衫敞开，胸口满是卷曲的护心毛，穿着一条乌麻短裤，脚底下踩着一双木屐，踢踢踏踏的来到门口。\u3000\u3000“滚！”揣了一脚黑狗，汉子拉开院门，看着门口的少年，问道：“小公子要买何物？我这院里只有猪下水。”\u3000\u3000“就要下水。”宁泰笑道：“想买几副，不知价格几何？”\u3000\u3000“若是要洗净的，三十文一副。”汉子侧身虚引：“小公子若不嫌弃，可进来说话。”\u3000\u3000“没洗的呢？”宁泰走进院子，望着对方问道：“你这下水可有缺失？”\u3000\u3000“只缺腰子和胰脏，城里有些人单找腰子下药用，胰脏都被拿去做香胰子了。”薛屠户指着屋门口的几个大木桶：“没洗的二十文。”\u3000\u3000“腰子何价？”\u3000\u3000“公猪的要五十文，母猪的只要十文。”\u3000\u3000“可有灌好的血肠？”\u3000\u3000“有，但不多。”薛屠户引着宁泰来到屋前，指着窗下的木桶，道：“这些都是今早新剐的。”\u3000\u3000“给我来三副未洗的下水。”宁泰一边计算怀中钱财，一边说道：“再来四对母猪腰子，我予你一百文，薛大哥搭一挂血肠如何？”\u3000\u3000“成。”\u3000\u3000薛屠户干脆的点了点头，进屋取出两个大竹筐，从几个木桶里抓出许多血淋淋的下货塞入其中。\u3000\u3000宁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点出几个大钱，有当十的，有当十五的，凑了一百。\u3000\u3000“多搞些葱姜，不然膻腥的很。”\u3000\u3000薛屠户接过大钱看了看，嘱咐道：“若有黄酒最好多倒些。”\u3000\u3000“多谢薛大哥。”宁泰拎起两个筐子，一面朝门口走，一面笑道：“若是吃的好了，我再来买。”\u3000\u3000“上午来最好，下午就卖光了。”\u3000\u3000薛屠户站在门口，看着渐渐远去的少年，嘀咕了一句：“这武子的身子怎的这般弱，提几副下水都费劲？”\u3000\u3000宁泰拎着两大筐猪下货，胸口阵阵撕痛让他步履维艰，走不了几步，便喘的不行，不得不放下休息片刻，一路走走停停，顺道又买了些葱姜，耗了近大半个时辰才回到家中。\u3000\u3000待将下水全部洗净，炖煮在锅里大半，眼看已近晌午了，宁泰蹲坐在灶前，身上好似快要散架一般，疲累无比。\u3000\u3000“这时候要是有根烟就好了。”\u3000\u3000默默嘀咕了一句，宁泰叼着一根草棍，将怀里的钱财都拿出来，清点了一遍。\u3000\u3000铜钱还有不到半吊，碎银子约莫有五两，还有三个小功钱，这就是他现下全部身家了。\u3000\u3000功绩钱是洪门独有的货币，完成宗门指定的工作就能得到，是用一种无色水晶磨制而成，分为小功、二功、大功三种。\u3000\u3000理论上，三个小功钱能兑一个二功，三个二功能换一大功，但实际上，想要换一个二功钱，光用三个小功是不够的，还要添些银子，具体多少就要看行情了，但一般都在二十两上下浮动。\u3000\u3000大功钱更贵，三个二功钱还得加七十两银子。\u3000\u3000洪流城有专门从事拆兑功钱的掮客，武子之间也常常私下交易，这事平常的很。\u3000\u3000功钱的主要作用就是在经阁兑换东西，功法、武技、兵器，甚至辅助修行的汤药在经阁都能换来，只要你有足够多的功钱。\u3000\u3000别小看宁泰手里这三个小功钱，若折换成银子，差不多得二百多两，可是，除非实在过不下去，不然没人会轻易用功钱兑银子。\u3000\u3000“五两碎银，应该也够活一段时间了。”\u3000\u3000默默计算自己的花费，宁泰心里暗道：“等伤好了，就能去找活计，有了进项，这日子也勉强能过下去。”\u3000\u3000之前，武青松都是做些没人愿意干的苦累活，度日没问题，却是没有多余的钱财购买锻体期的药浴汤剂。\u3000\u3000好不容易谋了个优渥的活儿，却不想遭了厄运，被人殴死了。\u3000\u3000“迟早找机会弄死那几个小崽子！”\u3000\u3000宁泰暗下决心给前身报仇，别的不说，给他们知道了武青松没死，他们便不会安心，保不齐又整出什么幺蛾子。\u3000\u3000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只能等伤愈之后，苦练提升实力，才能有资本寻摸报仇之事。\u3000\u3000歇了好一阵儿，感觉身子不那么疲累了，宁泰这才起身，拎着水桶推门而出。\u3000\u3000日间武子不是在做活，就是去教习那里听课，巷子里安静的很。\u3000\u3000身材瘦高的少年拎着桶子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洗衣洒扫，用了一个多时辰，将屋子里面弄的干干净净，连棚顶的灰网都清理的一个不剩。\u3000\u3000洗好的衣服用竹竿挑着挂在屋檐上，又趁着日头足，把被褥都搬出来晒。\u3000\u3000第一锅杂碎早就煮好，被宁泰盛出来晾着，又添了些水，加足葱姜，把剩下的一股脑都扔进去继续焖炖。\u3000\u3000收拾完屋子，他便坐在灶边，捧着陶碗，捏着筷子，叨着大盆里的内脏，一块块的往嘴里填。\u3000\u3000这吃粪长成的猪，下水里带着一股难以掩盖的腥臊味，便是搁再多葱姜也是无济于事，但吃着却也有股独特的香味。\u3000\u3000“我这也算是间接吃屎了吧？”\u3000\u3000自嘲了一句，宁泰手上不停，一大盆杂碎没多一会儿就被他吃的精光。\u3000\u3000嗝……\u3000\u3000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撂下碗筷，宁泰靠在墙上，舒服的摸着肚子。\u3000\u3000现下他浑身暖洋洋的，吃下的东西被异能化作一股股暖流在体内快速流动，不断的滋养着破败的身子，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伤正在快速痊愈。\u3000\u3000“要不，还是别去试药了？”\u3000\u3000这顿猪下水给宁泰所带来的感觉，令他对自己的异能更具信心，他觉得若按这个吃法，只消再来半月，足以让身上的伤彻底康复。\u3000\u3000可又想到，契书都已经签了，自己若不去，怕是要被医馆追责，而且低价购买辅助锻体的汤剂，这个诱惑让他不得不放弃违约的想法。\u3000\u3000“早知道先不去医馆了。”\u3000\u3000后悔也是无用，宁泰站起身，走到门外，左右望了望，巷子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屋檐上晾晒的衣服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轻微的响动。\u3000\u3000“不如下午去洗个澡？”\u3000\u3000宁泰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便回到屋里，掀开锅盖看了看，猪下水极不易熟，且得炖一阵儿呢。\u3000\u3000他打算等这锅炖好了，便去汤屋洗个澡，之前那大半锅内脏进肚以后，胸口的淤肿已经彻底痊愈，从表面看，他就是好人一个。\u3000\u3000而且，气力也恢复了不少，虽只半日之隔，但现在若让宁泰再提那两筐下水，绝不会那般不堪了。\u3000\u3000武青松长年勤奋练功，身子还是很壮实的，只是缺人指导，全凭自己摸索，这才导致锻体进境缓慢。\u3000\u3000而且，连宁泰都知道，练功不练拳，犹如无舵船，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的道理。\u3000\u3000武青松除了《洪门锻体功》外，居然没学一点武技，空有些傻力气还不会运用，难怪被人殴死。\u3000\u3000“你不是被人打死的，你是自己傻死的！”\u3000\u3000宁泰望着水桶里的少年，揶揄道：“搞不来钱，没有汤药辅助，还不学武技，只埋头锻体，这你要能练出什么样子，才怪呢！”\u3000\u3000半个时辰后，宁泰熄了灶火，也不把锅里的杂碎盛出来，只沤在里面入味，怀里揣了几十个铜钱，锁了屋门，便往汤屋走。\u3000\u3000洪流城里汤屋的买卖最好，除了那些家境殷实，租得起小院的人，能自己烧水洗澡外，大多数武子都如武青松一般，只有一间小屋容身，平日里干活练武，最喜欢的事就是晚饭前去泡一泡，干净还解乏。\u3000\u3000宁泰走出鲸须巷，在十字道口朝左边一拐，在第二个道口便有一家汤屋。\u3000\u3000这店铺也没名字，只在门前立个木牌，上面写着浴塘两个大字。\u3000\u3000店铺无门，只从门框顶垂下三片青色布帘，宁泰微微低头，顶着帘子走进去。\u3000\u3000门口有小厮守着，见人进来，习惯性的直了直身子，脸上也没笑，只生冷的问了一句：“客人要搓背吗？”\u3000\u3000“搓。”宁泰走到半人高的柜台前，扔了一枚当十五的大钱：“先剃个头。”\u3000\u3000若是光泡澡，只要五文钱，搓背再加五文，剃头也是五文。\u3000\u3000“得嘞。”小厮收起大钱，回身拿了个木牌放在桌上：“现在正好人少，师傅们都闲着呢，你且自己先寻个地方。”\u3000\u3000宁泰拿了牌子绕过柜台来到后堂，听见小厮扯着脖子喊了一句。\u3000\u3000“零二，剃头搓背！”\u3000\u3000后堂的面积很大，用竹制的屏风隔成一个个小隔断，每个隔断当中摆着一个挺老大的浴桶，旁边还有一个小柜子。\u3000\u3000宁泰选了个靠边的位置，一边脱衣服，一边抬头四处打量。\u3000\u3000棚顶交错着许多竹筒做成的管道，每隔一段便伸出两根细竹管下来，这就是冷热水管了。\u3000\u3000浴桶底部有个木塞，宁泰伸脚进去使劲踩了踩，保证不会漏水，然后又拔掉竹管上的塞子，开始往浴桶里注水。\u3000\u3000等桶里的水将将要满了，伸手摸了摸，觉得还行，这才堵上水管，双手撑着桶边跳了进去。\u3000\u3000全身浸在温热的水里，这让宁泰倍感舒适，闭口气，身子往下一沉，披散的头发瞬间湿透，再出来的时候，发现旁边站着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u3000\u3000“小公子要剃头？”\u3000\u3000汉子光着膀子，下面穿着一条粗布短裤，赤着脚，手里拎着一个老旧的木箱。\u3000\u3000“嗯。”宁泰端正坐好，尽量让自己的脑袋高一些：“刮净左右和脑后的头发，头顶只留一尺，能扎短辫就行，明白不？”\u3000\u3000“明白。”汉子点点头，将木箱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打开来拿出工具，走到浴桶后面，伸手在宁泰的头上摸了摸，问道：“可是这里三面都剃净？”\u3000\u3000“对。”\u3000\u3000“鬓角如何处理？”\u3000\u3000“剃掉。”\u3000\u3000“前额呢？”\u3000\u3000“处理一下碎发就行。”\u3000\u3000“得嘞。”\u3000\u3000原本宁泰是想剃个寸头，但在奉州，寸头和光头是贱籍和奴籍的标致，自己若剃短了头发，少不了会遭人低看，所以只好换个方法，好让自己能更凉快一些。\u3000\u3000剃头匠手法娴熟，虽然宁泰要的发型非是常见，但也不是什么难事，一刻钟不到，便放下工具，拿起一面小铜镜举在少年面前。\u3000\u3000“小公子看看，可还满意。”\u3000\u3000宁泰对着铜镜左右转了转头，又伸手摸了摸后脑勺，点头道：“手艺不错。”\u3000\u3000“那咱们开始搓背？”\u3000\u3000宁泰将桶里的水放掉小半，跪坐在桶里，上身趴在桶边，把后背露出来。\u3000\u3000一个时辰后，一身清爽的少年有些懒散的走了出来。\u3000\u3000新发型让宁泰凉快了不少，行走时脑袋两边吹过的风令他倍感凉爽。\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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