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修行在个人（1 / 1）

(\u3000\u3000郑行运最近总是梦见鱼人。\u3000\u3000虽说看起来像人，但有鳃，有鱼鳍，有的部位由鳞片遮挡，巨型如小山，小的巴掌大，眼睛像猫。\u3000\u3000男女倒是一眼就能分辨。\u3000\u3000这是个海洋的世界，连星空中也充满海水，星球如同泡在水里一般，有的明亮，有的暗淡。\u3000\u3000鱼人们游弋其间，黑色的能量穿梭。\u3000\u3000详细记录下来，名为鱼人梦。\u3000\u3000如今李家和白家式微，黄家、赵家和希家把持朝政。\u3000\u3000赵刚平日正道不学，拈花惹草，哼两句俗词艳曲，出入各大赌场，人送外号：“神手无敌”。\u3000\u3000他以一手算牌横扫牌桌，逢赌必输，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u3000\u3000今晚他在“碎梦城”。\u3000\u3000碎梦城。\u3000\u3000荥京最豪华的高楼城。\u3000\u3000飞檐斗拱，青砖琉璃瓦。\u3000\u3000院子一尘不染，大厅里金碧辉煌。\u3000\u3000时不时还有一股香气袭人。\u3000\u3000店内严阵以待。红毯铺地。\u3000\u3000赵刚哼着小曲儿。\u3000\u3000“万千爱，爱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中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灯影斜楼上，倾国、倾城、酒、倾、城~醉狂饮，问夜里谁扶？”\u3000\u3000“我、们、扶！”\u3000\u3000徐娘半老的“大姐”姚琪娜赶紧迎出来。\u3000\u3000一层粉色薄纱罩着大红色旗袍，透出式样繁复的花纹。流苏酒红玫瑰花，映衬金色步摇凤簪，姚琪娜不敢怠慢。\u3000\u3000“年轻姑娘们都等您呢！”\u3000\u3000半夜，赵刚摇摇晃晃，兜里干干净净。\u3000\u3000“呕……”一人，一墙，一滩。\u3000\u3000吐得泪涕并流。想找水，没有。锦帛，更没有。\u3000\u3000远处有点灯光。\u3000\u3000灯光下影影绰绰，不少人。\u3000\u3000爷爷又出来摆摊了。\u3000\u3000赵光云，又称赵半城，荥京曾经一半的房产归他，全城布局由他花钱请人设计、建造。赵家现任家主赵承煦的爹。\u3000\u3000永远笑眯眯的爷爷。\u3000\u3000“这不赵公子？”有人喊起来。\u3000\u3000赵光云正俯身看粥，抬起身来。\u3000\u3000“二狗蛋儿，这么晚还不回去？”\u3000\u3000“爷爷，马上回、马上回。”\u3000\u3000“喝了多少？”赵光云从旁边的井里拎出一桶水，让赵刚洗脸。\u3000\u3000“爷爷，喝得不多，都吐干净了。也输干净了。”\u3000\u3000“那来碗粥吧。还是胡辣汤？”\u3000\u3000赵刚拿起碗勺盛粥。\u3000\u3000赵光云走到一旁，坐在阴影里的太师椅上。\u3000\u3000“那边有咸菜、辣椒、香菜。”赵光云抬手一指。\u3000\u3000热气氤氲，食客往来。\u3000\u3000都不要钱，用者自便。\u3000\u3000赵刚帮忙打水、烧水、添米，放胡椒、腐皮、勾芡。\u3000\u3000爷爷没说走。\u3000\u3000不敢走。\u3000\u3000夜已深，人逐渐稀少。\u3000\u3000“收摊。”\u3000\u3000赵刚赶忙收拾，太师椅也扛起。还好有点力气。\u3000\u3000一点灯火，赵光云拿着，爷孙俩并排慢慢走。\u3000\u3000爷爷在笑。\u3000\u3000赵刚闷头挑担，扛太师椅。\u3000\u3000“小刚子，今年16了吧。”\u3000\u3000“嗯，爷爷。”\u3000\u3000“我16岁的时候，还在海上讨生活。别人四五个人的活儿，我一个人做。掌舵、撇缆、撒网、做饭……全都是我，这些你们知道。有时候，一出一个月，你知道我最想什么吗？”\u3000\u3000灯影里，赵光云眼神迷离，脸色阴晴不定。\u3000\u3000“爷爷，不知道。”\u3000\u3000“女人。今晚的姑娘漂亮吗？”赵光云转过头问。\u3000\u3000“爷爷，还行。”\u3000\u3000“漂亮就是漂亮。碎梦城的姑娘，说漂亮排第二，谁敢排第一。”赵光云又笑起来。\u3000\u3000“你爹最近揍你没有？”\u3000\u3000“没有。”\u3000\u3000“你觉得开心吗？”\u3000\u3000“还行。”\u3000\u3000“嗯。你想过你十年之后是什么样子没有。”\u3000\u3000“十年后，大概还是这样吧。”\u3000\u3000赵光云认真地说：“十年后，小刚子，你将在西北边陲，身陷囹圄，功成或者身死。我还没看清楚，有这两个可能。”\u3000\u3000“爷爷，您别吓我，我觉得现在挺好。”\u3000\u3000“你的日子，不接地气，不知冷暖。晚上来喝粥、喝胡辣汤的人，太接地气，太知冷暖。你知道你们的相同点，是什么吗？”\u3000\u3000“不知道。”赵刚老老实实回答。\u3000\u3000“生死。”\u3000\u3000“……”\u3000\u3000“今晚，如果有人跳出来，一刀把你砍了，荥京照旧。如果把他们杀了，市井也照旧。如果有人跳下来行刺我，黄家、赵家和希家就会分崩离析。荥京的权力，又要洗牌。所以你看周围，几十个人看着我俩，怕出事。”\u3000\u3000赵刚抬头，一片漆黑。\u3000\u3000“我已过盛年，早不再问世事。这出摊，是十二岁开始的第一手营生，现在腰疼膝盖疼，本事没忘。”\u3000\u3000“爷爷，要不这摊您别出了吧。”\u3000\u3000“可以呀，你接不接？呵呵，怕累吧。这是我曾经过的日子，也是我会的事儿。几十年过去啦，时过境迁，人事也都变啦。他们困在俗事里出不来，你享乐安逸不知俗事。你们都没有道。”\u3000\u3000“道？道路？”赵刚似乎没听清楚。\u3000\u3000“道，就是道，你可以理解成道理，或者追求，或者万事万物，或者一沙一世界、一叶一飞花，它存在所有里面。看着咕噜咕噜冒泡的胡辣汤，我能看到政权更替。看着你，我能看到时空变换。可惜我智慧还是不够高，很多我看不清。我只能到处找，到处看，到处问，到处想，从诸多可能里面，找到自己可以利用的可能，然后拼死，实现它。”\u3000\u3000“爷爷，我不太懂。”\u3000\u3000“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你将来成就的台阶。对错别人评，别人觉得比你厉害。你以威压示人，谁敢评你。你做任何事情，爷爷都支持你。”\u3000\u3000赵刚觉得眼泪在眼眶里转。\u3000\u3000“你我都要敬畏生活，它是老师。生活告诉我，痛苦保持敏锐。你让你的心，贴近天地、人间烟火，也许仁义礼信，也许万物之盗，你理解到什么层次，就用哪个层次奋斗不懈。年少不轻狂，难道老来乐嘛。总之，努力过的时间不会浪费。”\u3000\u3000赵光云摇晃起灯光，世间仿佛忽明忽暗。\u3000\u3000“爷爷，十年后我会死吗？”\u3000\u3000“你要用你所有的精神、智慧、能力、身体、机遇，让自己活着。”赵光云一字一句地说。\u3000\u3000“哦？到家了。不早啦，你也别回去了，跟我睡吧，还有间房。”\u3000\u3000赵刚洗漱躺下，泪流满面。\u3000\u3000郑行运这时也刚躺下，他决定爬上荥山顶。\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