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迁徙（二）（1 / 1）

(\u3000\u3000深夜，十三悠悠转醒，睡眼朦胧的他捂着额头吃力的坐起。\u3000\u3000身下的感受就像是坐在摇摇车上有些颠簸，但不剧烈。\u3000\u3000“你醒了。”\u3000\u3000随着发声源醒目看去，四周很是昏暗，空间非常狭小，而十三正坐在车后排。说话的则是坐在副驾驶上的一位年轻女子。\u3000\u3000十三认得她，从工作性质上来讲那应该算是他的护工。\u3000\u3000“嗯，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十三的声音虚弱无力且沙哑。\u3000\u3000女人回头瞅了瞅十三，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待会车队会在前面找个空旷地停下修整，你便趁那时回到医护车上去吧，那边也方便我们集中进行管理。”\u3000\u3000“好。”\u3000\u3000十三点了点头，便又感到一阵无力，他有些饿了，但看着车上不像是有吃的，便也没好意思开口。\u3000\u3000过不一会儿，车队停了下来，十三便趁着空档下了车。\u3000\u3000主驾驶上的司机也下车偷摸解了个手，余光看着十三离去的背影。\u3000\u3000他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晦暗的眼神中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悲哀，既是对解冻于这个糟糕时代他们的同情，也是对自己未来人生的迷茫。唯有那不时映射的灯光，赋予他虚假的灵魂。\u3000\u3000昏暗中，穿成串的车灯光照射出一些匍匐在地的人影，他/她们扒拉着身下的泥土碎石，或低声或高声，或狰狞或麻木，或茫然或坚定，俱都是些失了家的人。\u3000\u3000十三不敢想象自己的亲人和城市一起化为废墟，而自己却在机构的庇佑下苟活的遭遇，那让他能坚定活下去的动力估计也就只剩下复仇了。\u3000\u3000这般想着，十三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碎石，很轻，有点好看，似乎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可能是某个东西的碎片吧。\u3000\u3000借着灯光打量了几眼，十三便将其揣进了上衣口袋。\u3000\u3000权当留个纪念吧。\u3000\u3000也许还能再回来。\u3000\u3000如果他还活着的话。\u3000\u3000车队并不算太长，总共也就一二十辆的样子，所以十三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先前所在的医护车。\u3000\u3000医护车有三辆，他处在第一辆，也就是车队的第七辆。\u3000\u3000除此之外，在寻找的过程中他还发现所有车身的底盘构造都有些奇怪，虽然他不记得他那个年代的车长什么样，但潜意识里的陌生感是不会有错的。\u3000\u3000毕竟一百多年过去，科技肯定是日新月异的，有什么他说不上来的变化也犹未可知。\u3000\u3000“回来了。”车上的几人都是和十三一样从冷冻室里解冻的冷冻人，本身都是患有那个时代治不了的疑难杂症才选择冷冻起来，等待未来有治愈能力重活一世的。\u3000\u3000同病相怜的人总是能惺惺相惜，他们又都是遗留自上个世纪的老古董，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相互之间难免有些亲近感。\u3000\u3000“嗯，回来了。”十三扯了扯嘴角，他想用笑来表达亲切，但是笑不出来。\u3000\u3000他们这群遗留自上个世纪的老古董，有的冰封了几十年，也有的冰封了一百多年。\u3000\u3000解冻后，大多数人都有一些经年冷冻的并发症，诸如失忆、面瘫、瘫痪等等。\u3000\u3000正因如此，他们才需要专人进行康复治疗。\u3000\u3000也算是人体冷冻技术的先行者，对未来太空航行，观望后世，人才储备什么的都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出现在他们身上的冷冻后遗症都将载入医学界史册，为后来者抹去所有伤痛。\u3000\u3000如果……没有发生战乱的话……\u3000\u3000在这种乱世下，如果他们死了，那医学研究的价值将变得和冷冻库里的冻猪肉一样，没有太大差别。\u3000\u3000车里的几人看出了十三的不便，也都没有说什么。\u3000\u3000因为他们五个冷冻人里就有五个肌体衰弱，四个不同程度的面瘫，三个失忆。\u3000\u3000唯一一个记忆和面部都还算正常的男人却又患有严重的应激反应，也许是脑子冻坏了吧，脑子的事，谁又说得清呢。\u3000\u3000十三顺着地心引力颓废的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吭声。\u3000\u3000又将额头抵着窗户，看着车外远方黑暗的环境中不时跃起的一点火花，那是城市的残骸中未完全燃烧殆尽之物。\u3000\u3000或是已经熄灭但又突然爆炸之物。\u3000\u3000近处则是下车修整的车队人员，过不一会儿，又有人打开了医护车的车门，但不是来登车的，而是送来了几桶已经泡好的泡面和少量的饼干，“车队走的匆忙，就只有这些吃的了，超市都被炸毁，暂时采集不到有用的物资，先将就将就吧。已经派人出去探路了，待找到开阔好走的道路，车队就会连夜出发，我们必须在明天下午之前获取到新的补给，不然便是连车子都要饿死了。在这之前，你们可以先睡一会。”\u3000\u3000“明白。”\u3000\u3000算上两位司机一共七个人接过了吃食，简单修整后，便于车上小憩。\u3000\u3000人睡着了也大抵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当十三被外界的声音惊醒时，只觉得似乎是过去了四五个小时，打开腕机一看果真是四点。\u3000\u3000原是外出探路的人回来了，并带回了一条相对较好的道路，至少能保证车队顺畅的离开这个破碎的城市，而不会被莫名其妙的倒塌物挡住。\u3000\u3000通过车上的音响，十三还听到了一些不太理解的话，诸如什么前段道路完好，可以起飞什么的。\u3000\u3000摇了摇头，十三只感觉自己是没睡醒，有些幻听了，他坐的明明是车，怎么能飞呢。\u3000\u3000要这车能飞的话，也就不用受困于这城市的废墟中了，起码是不用来回避障，更不会是加强版的摇摇车了。\u3000\u3000“有点头疼，再眯一会吧。”\u3000\u3000就像奶奶晃着孙儿的摇篮，渐渐的，十三又睡了过去。\u3000\u3000似乎用“昏”来形容好像也挺合适的。\u3000\u3000时间来到清晨，土拨鼠一家从地洞里爬出，嗅了嗅某滴带着刺鼻硝烟味的露珠，它们没有去舔食，那上面的味道让它们本能的反感。\u3000\u3000土拨鼠爸爸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发觉无危险后清了清它经常趴的那块大石头上的泥土，随后就趴在了上面，感受着石头的温度。看起来懒洋洋的，但它今天不是在等那些两条腿的立人猿投喂。\u3000\u3000九年的鼠生告诉它那些立人猿以后不会来了。\u3000\u3000土拨鼠爸爸还记得上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远方的磅礴阴影中传来连绵不断的巨响，它不知道那是什么。它只看到了那些载着立人猿的铁盒子一个接一个的沿着眼前这条道路飞向远方。就像它两岁时躲避豺狼的捕猎一样狼狈。\u3000\u3000随后从天而降的泥土灰尘撒的到处都是，直觉告诉它那是远方那座立人猿居住城堡的一部分。\u3000\u3000现在看去已经是趴趴的了，远没有之前的高大宏伟，于是土拨鼠爸爸坚定了内心的想法，“那凸起的地洞塌了，一部分泥土被风吹的到处都是。”\u3000\u3000再之后，又有从天而降的烈焰把这条道路的一端炸的满目疮痍，也把土拨鼠一家深深的埋在了地里。\u3000\u3000但好在它们吉鼠自有吉祥，全家都活了下来。只是把它们骇的不轻，一天一夜都没敢从土里出来。\u3000\u3000从土拨鼠爸爸趴在石头上的视角看去可以发现，这条道路的两边就像两个极端，一端和往常一样的美丽端庄，另一端...\u3000\u3000和白蚁啃食后的树桩相比也差不了多少。\u3000\u3000今天本应该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u3000\u3000但此时的天空灰蒙蒙的，土拨鼠爸爸已经记不得它打了多少个喷嚏。总觉得鼻子痒痒的不太舒服。甚至，它有一次不经意的瞄过，看到了五只小家伙一起喷出了鼻涕泡。\u3000\u3000土拨鼠爸爸直起了身，它记得它出洞以后才感受到到鼻子难受的，所以它想回洞里了。\u3000\u3000但此时，借着略微抬高的视角，土拨鼠爸爸发现了一连串起伏的小阴影。\u3000\u3000土拨鼠爸爸定了定神，它知道那是什么，那是那些立人猿的一种名叫磁悬浮电车的铁盒子，和昨天那些仓皇逃窜的铁盒子没有任何差别。\u3000\u3000风轻轻的刮，云轻轻的飘。\u3000\u3000几束阳光从被风撕开的云缝中落了下来，形成了一条光亮的“通路”，随着风越刮越远，尘埃云形成的缝隙也越来越大，细小的丁达尔效应逐渐变得恢弘。\u3000\u3000这本该是极美的，可灰濛的天空唱了一曲反调，厚重的尘埃云也借着风力逐渐弥漫，将那好看的丁达尔效应越遮越小，似乎是天空的悲哀更大一点。\u3000\u3000仅剩的光恰好有一束覆盖在了那条道路上，形成了一条真正的光路。\u3000\u3000光路上是蹒跚而来的车队，几只小土拨鼠也终于发现了车队的存在，它们兴奋的直起了身子，“吱吱吱”的乱叫着。\u3000\u3000可随着车队在那完好的道路上行驶了几米后逐渐漂浮起来，也没人停下车来为它们投食。\u3000\u3000小土拨鼠目送着最后一辆车越过它们的前方加速远去，气的吱吱乱叫。\u3000\u3000愈渐激昂的风啸再一次惊醒了沉睡的十三，他透过窗子看到了落在他身上的，金黄色的光，那似乎是希望，是救赎，在一瞬间带给了十三从未有过的触动，它名叫温暖。\u3000\u3000“或许这个世界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就像光一样，它虽然没有形状，但它依旧光芒万丈。”\u3000\u3000在这光下，被救赎的人一定不止有十三。\u3000\u3000在这之前，这束光也曾照耀千家万户。\u3000\u3000照在那未遭受攻击的白鹰国，照在那鲜艳的红旗上。\u3000\u3000土拨鼠爸爸叫了一声，制止了小土拨鼠们的咆哮，它实在是被它们吵死了。\u3000\u3000几只小土拨鼠懵逼的看向了它们的父亲。\u3000\u3000土拨鼠爸爸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像光驱散黑暗，神明降临人间，你们是我最好的救赎。”\u3000\u3000小土拨鼠们懵逼了没几秒，就围着土拨鼠爸爸扒拉了几下，示意它追上去要吃的。\u3000\u3000风渐止，云渐停，在最后一束光的照耀下，是十三一行人远去的车队。\u3000\u3000还有土拨鼠爸爸消逝的欣慰。\u3000\u3000“⊙_⊙”土拨鼠爸爸尖叫起来。\u3000\u3000“逆子”\u3000\u3000“滚”\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