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回 御宴宵陈敞百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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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回御宴宵陈敞百层

凤衔紫诏,金阙九重门启;鸾鸣仙音,玉堂阊阖洞开。

姚道虚等虽是出家人,却也被这等天家气象惊得目瞪口呆。

张继、李飞云二人见了这等排场只摇头不住。倒是石象与楚江寒素来散漫惯了,此刻极为不自在。

宋忠并金刀、木剑率领了众人奇谋妙计,千里南下一举剿灭白莲教总坛极乐岛,教主尚九天身死,四大堂主、五大护法、青龙卫、朱雀使等等大小首领,除死走逃亡者,共计七十二人被生擒活拿锁来京师。更有白虎军数万之众又被尽数扫荡干净,一时间天下震动。

嘉靖帝龙颜大悦,一面差有司法办逆贼,一面亲自传下恩旨来,特命光禄寺赐下这恩宴,犒赏功臣。

石象是个浑人,望着眼前的美酒佳肴,早就跪不住了,且不听旁人念什么祷文赞词,早偷偷的瞅准了桌上的酒瓮。

众人瞧见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人披头散发笑着向宴席中间走来,身后一左一右跟了两个须发花白的老者。

宋忠领头口呼万岁,众人不再敢抬头观瞧,也跟着三呼万岁。

“今日宴请的都是世外高人,这些规矩俗礼一概免了吧!落座!开席!”

宋忠领头呼道:“谢万岁!”

众人这才叩首,分左右一一落座。

身着道袍的嘉靖帝见众人各都不敢乱动,笑道:“来呀!奏乐,看酒!”

丝竹声起,有力士往金盏内盛满了琼浆,石象见了眼馋正要举起,却被李飞云一把拽住了衣袖。

嘉靖帝见众人依旧拘谨,笑道:“寻常百姓家,朋友邻里之间帮了忙了,总得请着喝杯酒水。今日朕也一样,请列位喝杯酒,吃口肉。”

宋忠与金刀、木剑忙齐声道:“臣等谢万岁赐宴!”

嘉靖帝问道:“哪位是闲云庄沈庄主小范蠡啊?”

小范蠡忙从坐上跪倒在地,口道:“沈三叩见万岁!”

嘉靖帝道:“这些年你为朝廷出钱出力,朕得好好感谢你啊!”小范蠡忙叩首道:“微臣诚惶诚恐!”

嘉靖帝笑着走上前来,一把扶起小范蠡,道:“听说你的把兄弟各个了得,你给朕指指哪位是判官愁啊!”

未等小范蠡指出,判官愁亦跪倒在地,口称:“回禀万岁,草民正是!”

嘉靖帝打量再三,道:“听说你医术独步天下,朕倒想知道知道,是你的医术高,还是李时珍的医术高啊?”

判官愁回道:“回禀万岁,草民不过偶能治些伤经动骨、跌打损伤,乃是医疾。李太医悬壶济世、传书著教德传天下,乃是医人。草民不如李太医!”

嘉靖帝又问道:“照你说来,李时珍是天下第一神医了?”判官愁回道:“也不是!”金刀、木剑见他对答得体高妙,正自替他高兴,听他又做此一说,又都疑惑不已。

判官愁答道:“草民医疾,李太医医人,都不如陛下医术高明。陛下统御九州万方,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亿兆生灵,全赖万岁殚精竭虑昼夜辛劳,万岁乃是医国。故此,这天下第一神医,乃是万岁!”

嘉靖帝听罢良久不语,继而朗声大笑,笑罢点头不住,口称道:“好!好!好!”又向身后两个花白胡子的问道:“徐阁老、李阁老,你二位听到了吗?我大明的国士都藏到民间江湖中了。”

两个老臣徐皆、李春芳闻言立即倒地而拜,口道:“野有遗贤,是臣等之过也!”

嘉靖帝也不理会他二人,走到金刀、木剑二人跟前,道:“听说在你们几个把兄弟之中,你们二位神捕和这位神医判官愁不敢以本来名姓示人,是也不是?”

金刀、木剑闻言脸色大变,忙伏于地上不敢多说一字。

嘉靖帝扶起他二人,仰头一叹,叹罢道:“朕今日就赐你三人国姓,并赐名国贞、国忠、国诚。你三人以为如何?”

三人听了大喜,忙叩谢天恩不止。

嘉靖帝笑着环看众人,道:“瞧……见外了不是,同朕说话,万不要拘谨。”言罢又问道:“哪位是张承文?”

张继从座上起身欲拜,被嘉靖帝止住,笑道:“当年你千里为朕献来珍宝,并在登丰楼上与李飞云题词一首,闹出了杨文泰弹劾奸臣一事来,臣朕至今还记忆犹新呢。”又转身向身后跪着的徐皆笑道:“徐阁老,严嵩的仇人到了,倘若他还在,不知敢认与不认?”

身后的徐皆跪于地上,一张苍老的脸上瞧不出一丝表情来。

嘉靖帝向张继道:“听说你最近讨了个新媳妇,还是白莲教中什么领头的,她是什么来头啊?”

小范蠡等众兄弟听罢心中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张继牙关一咬,正要二次去跪,又被嘉靖帝拦道:“不用跪,不用跪!”言罢又笑了几声。张继实在参详不透他言外之意,只一言不发。

嘉靖示意张继落座,转过身去回了原位,忽然叫道:“来,钱公公,这头一杯酒该你先喝。”

众人见地龙驿传旨的钱公公飞奔而来,跪倒在地早已抖如筛糠,嘉靖帝道:“钱公公,你千里传谕劳苦功高,该你来喝这头一杯酒。”

众人见他表情痛苦,尚未反应过来,只见他接过杯子来一饮而尽。

石象等都心道:“既是恩旨赐酒,如何这般作难?”

再去瞧时那钱公公已然口鼻出血,倒地不起。

嘉靖帝凝眉道:“刚刚还有人在朕耳边唠叨,说江湖武人,乃是朝廷心腹之患,动不动就会杀人放火,揭竿而起,建议朕一杯毒酒药死你们大伙儿呢。”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各都暗自叫苦:此刻果真是凶险至极了,刚刚灭了白莲教,朝廷必然对江湖武人心存忌惮,如被他突然杀出兵马来,这等深宫禁苑,又被缴了兵刃,又该如何是好?

李飞云、楚江寒一干兄弟并一众僧道早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万幸遵了礼数未曾先饮,不然非教毒死不可。

嘉靖帝扭头瞪向身后跪着的徐皆与李春芳,又令众太监道:“将这些毒酒通通撤了,换朕藏了多年的好酒来。”

众太监急忙抬下了钱公公的死尸,撤换了酒水立于两旁。

嘉靖帝向身后的徐皆、李春芳道:“二位阁老,你们代朕向大明的国士敬酒。”说着命人拿来了两个小盅子,两个老臣分了左右,各自走到两边桌前,有侍者既从桌上举起酒壶,给众人同时斟上。

众人见徐皆、李春芳二人酒盅虽小,但先于众人饮下,又都同饮一壶,虽有疑心,但也不敢不饮,各自陪着饮了一杯。

嘉靖帝见众人渐渐吃喝起来,渐渐露了笑容,又令高奏起管弦丝竹来,众人也都心安不少。

嘉靖帝又笑着问道:“哪位是乾坤一剑楚江寒呐?”楚江寒见了时才一幕,心中尚自有气,站起身来,只一抱拳,回道:“草民楚江寒,见过万岁!”

金刀、木剑并众兄弟、陆云汉等见他居然不拜,忙替他捏了把汗。

嘉靖帝点头道:“听说你追着那个魔教什么教主,在海上杀了一路,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要说功劳,你可是头一个!”楚江寒朗声回道:“谢万岁!”

嘉靖帝笑着一挥手,一个太监托来一个盘子,举在楚江寒面前,楚江寒伸手扯去红布,正是进门处被禁军解去的震岳剑。

嘉靖帝笑道:“此剑的来历就请李飞云为大家讲讲,哪个是李飞云呢?”

玉箫剑李飞云跪倒在地,朗声回道:“十多年前,我等兄弟七个都在俞大猷将军帐下听差,某日,俞帅得报,倭寇得了一件无价至宝,欲拿他跟海沙帮做什么交易,俞帅得知后,差人从倭寇手中夺回了此宝,正是这把先秦的宝剑——镇岳剑。俞帅说此乃无价至宝,普天之下非圣上不能当之,便差我与张二哥北上京师,将此宝献给了万岁。”

嘉靖点头道:“这震岳剑乃是东周年间赵国名将李牧的佩剑,朕得此宝,便高藏于圜丘坛。”

众人皆疑惑不已:既然此剑被藏于圜丘坛,又何以重出江湖,还引得江湖中各大派争相抢夺?

嘉靖对宋忠道:“宋卿家,你对大伙儿说说吧!”

宋忠领旨,高声讲道:“魔教为祸天下久矣。自宋朝方腊,乃至前元年间,都曾祸乱造反,到了本朝,也有过几次作乱。魔教妖孽一直藏于明间,以鬼魅邪术古惑民心,暗中勾结作大,可谓是朝廷的心腹之患。十多年前,锦衣卫在沧州擒获了魔教教主尚九天,可惜审了他一年,都未曾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无奈之下,臣奉圣命只得将他囚于少林寺内。臣几次奏请诛杀尚九天,幸赖陛下如天之智,深谋远虑,才留他一命,好将魔教一网打尽。果然,两年前各地线人来报,说魔教余孽似是打听到了尚贼所在,并在四处搜罗天下神兵利器,妄图施救。臣将此事奏报陛下,陛下这才命臣将这镇岳宝剑故意散落民间,欲以此剑为饵,引出魔教逆贼。不想臣办事不利,此剑重出江湖,已是在魔教作乱川蜀之后了。”

嘉靖帝微微点头,接道:“朕命锦衣卫宋忠,六扇门金刀、木剑二位神捕为副,精心安排的这场捉妖大戏,到今日也算是唱罢功德圆满了。”说着走上前去,拿起震岳剑来,对楚江寒道:“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这天下第一的宝剑,就该赠予天下第一的剑客。楚江寒,朕今日就将此剑赠予你。”

楚江寒始料未及,心下一喜,这才跪于地上,双手接了过来,见剑鞘上多了几个字:“天下第一剑”。忙叩谢道:“谢过万岁!”

沈三、石象众兄弟见楚江寒得了如此赏赐,无不替他高兴。

嘉靖又命徐皆、李春芳二人不住劝酒,二人年迈,又过了几杯,早见醉意。众人渐渐放开肚量,也都饮了一阵。

宴至酣处,嘉靖道:“此次大破魔教,全赖各位流血用命为国出力,传旨,再各赏免死金牌一面。”有力士一一用金盘端出金牌来,众人各自认领之后,谢恩不住。

嘉靖又恩赏少林、武当、全真三派田地各一千亩,众僧道称谢不住。

嘉靖推杯换盏,也饮了数杯。忽笑问陆云汉道:“陆云汉,听说你至今未婚?”陆云汉忙回道:“蒙万岁记挂,陆云汉铭感五内。”

嘉靖道:“朕今日高兴,有意为几位贤士保个媒,你们看可好啊?”宋忠忙对道:“圣上恩比天高,只是不知道今日在场的哪位有这个福分了!”

嘉靖道:“听说闲云庄沈庄主的千金尚未婚配,朕看就许给楚江寒了!”楚江寒听了心跳加快,脑中一热竟然愣在了原地,早被小范蠡一把拉跪在地,谢恩不住。

嘉靖笑道:“陆云汉,我听说最近峨嵋派有个沈秋月,名动天下,你又师出峨嵋山,朕今为你二人保媒,择日同楚江寒一道成亲。”陆云汉又忙叩谢天恩。

嘉靖又道:“李飞云,听说白莲教的尚凤仪对你一片真心,朕今日也做主,将她许你可好?”李飞云正为楚江寒、陆云汉二人高兴,听了此言好似晴天霹雳,一时间呆在了座上。

嘉靖接着道:“尚凤仪虽出身魔教,可此次弃暗投明,协助王师击破逆党,厥功至伟,朕已下令法外开恩免她一死,你二人日后可要好自为之。”

李飞云跪在地上,叩首道:“草民先谢过万岁天恩。”嘉靖笑着让他起身。李飞云却跪地不起,道:“草民已与人有过婚约,怎可再娶旁人去做负心之人,万望陛下收回成命,成全草民。”

沈三、张继二人闻言惊了一身冷汗,金刀、木剑二人暗暗叫苦,心道:“六弟呀六弟!你也不看这是什么场合,怎容得你如平日一般出言不逊,如此放浪?”楚江寒知六哥李飞云素来狂放不羁,如今见他敢如此顶撞皇帝,心底更是越发敬佩了。

嘉靖帝脸色一沉,明显不悦。宋忠喝道:“李飞云,我看你是喝醉了说起了醉话,还不快谢过陛下天恩。”

李飞云冷笑一声,跪而不答。

嘉靖沉声向徐皆、李春芳问道:“二位阁老,朕身为大明皇帝,这朝堂之事朕还管得呀?”徐皆忙回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陛下是我大明之君父,天下臣民,皆听陛下号令。”

嘉靖又向沈三、张继道:“沈庄主、张先生,你二人说,这江湖之事,朕还管得管不得呀?”

张继惊道:“回万岁,李鸿不胜酒力,醉后胡言乱语,还望万岁宽恕他言语莽撞之罪。”

小范蠡沈三早汗如雨下,忙跪地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鸿父母早已故去,有道是长兄为父,我即是他的义兄,就替他允下这门亲事。再次叩谢万岁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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