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危机前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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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日光初现,阴霾散尽。

待尸人被白日灭尽,师徒几人方齐聚义庄,阳有仪这才将老者和那青年介绍给计天岳和风乐二人认识,原来这名老者正是阳有仪的师父厉十二厉先生,而那名青年则是阳有仪的师弟,凌云霄的师兄阴无极。

众人见厄运已除,自是兴高采烈不止,厉先生师徒以及计风二人勇斗尸兵尸人可是众人亲眼目睹,自是簇拥上前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大表敬佩之意等等不提。

凌云霄抱起老刘头尸身,行到厉先生面前,厉先生见其抱着一老者尸首,认得是镇西头居住的老刘头,自是惊奇不已,还没开口,阳有仪和凌云霄早已泪流满面,将老刘头尸身慢慢平放以地上,两人跪在尸身之前,凌云霄哽咽着道:“师父,这老人家就是三师伯。”

厉先生笑容顿消,脚步一阵踉跄,几乎站立不住,阴无极忙忙伸手扶住,厉先生缓缓蹲下身子,跪在老刘头尸身之旁,伸出一手去抚摸老刘头的面庞,颤抖得厉害,却怎么也把持不住。

阴无极也忙忙行到阳有仪身边跪了下来,三师兄弟并排俯首,厉先生收回手来,嘴唇微微颤抖,两行清泪落降下来,嘴里喃喃自语道:“师哥啊师哥,咱们一别数十年,想不到临别那夜把酒言欢,竟成了永别,你怎么就不来找过我呢?为什么到死了我才知道,打更的老刘头,就是我那当年整天没个正形,就喜好作弄兄弟们的师哥啊,我……我好浑啊,我怎么就认不出你来呢,师哥,可你怎么就不来寻我呢?这重逢之日,竟成了生死相隔的陌人,你怎么就不来看我啊……”他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这几句话,悲恸不止。

四人守着老刘头尸身,个个神情悲切,哀悼不已,久久不愿起身,整日是不吃不喝,对旁人相劝之语俱是充耳不闻,不理不睬,见他们如此,诸人也很是无奈,但心中思量,也是理解,最后也只得由着他们。

一直待到傍晚日落时分,计天岳满身土泥行了过来,俯下身子凑到阳有仪耳边,低声道:“刘老前辈的埋身之所已是挖好了,你要不要去瞧瞧?”

阳有仪忍住悲痛,点了点头,对厉先生道:“师父,我去瞧瞧三师伯的墓穴,一会就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吧?”

厉先生闻言颔首,道:“你们几兄弟都去,一会为师亲自为你们的师伯做足一场法事,让他好好上路。”几人低声应了,站起跟着计天岳匆匆而去。

几人才跨出义庄大堂,便见一群人围在院子中,原来计天岳等人为老刘头所挖的葬身之处就在义庄院子之中,他外表看似粗鲁,内心倒也想得细致,这老头一生守庄,死后也葬于庄内,让他一缕清魂也能有个安身之所,也算了了他一桩心愿。

阳有仪不住点头,眼神望向计天岳,露出赞许之色,计天岳会意,连连摆手道:“不必谢我的,刘老前辈一生护庄,死后也应埋在此处,让他的魂魄再继续守护着这一方平安。”话语间,几人走到坑边往里一瞧,挖得倒挺深的,足足两丈有余。阳有仪瞧了甚久,抬步围着墓穴边沿游走起来,不时掐指捏算,嘴中喃喃低语,又不住抬头观望四周地形的风水之况。

转了几圈后,他停下步子,点头道:“合数合数,这地方不错,正适合师伯日后所居。”当下又低头闷声掐指算了一番,抬起头道:“明晨辰时正是入葬吉时,想来一过子时,师父他老人家就要为师伯开祭坛,做法事。”言毕沉声不语,眼光一一扫望过众人面上。

众人不明其意,计天岳给他瞧得心底发虚,奇道:“做法事就做法事呗,你眼神怪怪,瞧我们作甚?”

阳有仪长嘘一口气,道:“昨夜虽然收伏了三只尸兵和消灭众多尸人,但此地绵延数百里地,人口虽不算多,但也不少,如今距尸兵之乱事发已久,就算有人能够存活下来,只怕也是不多,此地目前估计是生灵聚集最多的场所,一到夜里,各处死物将闻味而至,而师父他老人家今夜要为师伯做足法事,辰时之前,无法分身分神,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到明晨辰时方行。”他略停了会,又重重道:“今夜,恐怕比昨夜更要凶险。”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俱是一阵缄默,心头各自惴然不安,若说昨夜是前奏的话,今夜恐怕就是主题了,尚有三只尸兵不见其影,若今夜携同众多尸人前来,而厉先生又无法分身,还能不能坚持到明晨,可就都心中无底了。

阳有仪也不再答话,大步行出院门之外,众人不明其意,也跟着他身后行了出去。阳有仪行到昨夜棺木插放的地前,只见棺木支离破碎,残片撒了一地,幸好离山壁处的两具棺木尚保全完好,阳有仪略略揣摩对比一番,选了其中一具,双手环抱,丹田发力,青筋暴现,大喝一声,将那棺木从土中拔出,而后扛于肩上,一步一步返回庄内,众人大悟,原来他是来取具棺木,好让老刘头能有个栖身之所。

阳有仪将棺木平放在墓坑前,沉声对凌云霄道:“找些松枝花草来,为师伯搞个灵柩。”

凌云霄应了,转身就走,义庄里人众甚多,此时见有事可做,哪用吩咐,呼啦啦也全跟着往外走去。阳有仪叫道:“去几人就行,留些人在此与我一起搭建灵堂。”听他话语,又有数人转了回来。

此地本就是义庄,专为死者亡灵而建,摆放的俱是祭奠的事物,那是一应俱全,再加人手又多,大家同心协力,齐齐动手,做个灵堂根本不费多少工夫。不多久,义庄大堂内已是建好了一个颇具规模的灵堂,阳有仪又在院外取回那些挂在屋檐下的白幔长条,撕成大小不等的数份,自己取了其中一份,披在身上,腰间用草绳系牢了,就成了一件送葬孝衣。其他人等,不管老女老少,不管相识与否,都知老刘头是为了庄内众人的性命而死的,心中都是感恩戴德,眼见阳有仪如此,自然纷纷上前,各自取了块白布,为老刘头披麻戴孝起来,人数虽多,但庄内挂着的白幔也不少,堪堪够用。

待天色完全放黑,凌云霄等一干人各自抱着大捆方采折下来的松枝花草行了回来。阳有仪等人迎了上去,取过这些物事,又是一阵忙活,用这些松木花草在灵堂正中处搭建起了一个灵柩平台,然后将那棺木放于上边,在灵台下燃起了长明灯火,灵台前也摆上香炉,点上了香火。

待一切准备妥当,阴无极到后院处取来清水,阳有仪行到老刘头尸身前,给厉先生行了一礼,俯下身子抱起老刘头尸身,行到大堂中,取水为其净身。

待清洗完毕,阳有仪叫阴无极凌云霄两人扶住老刘头尸身,自己站起身来,依依呀呀唱着咒语,跳着神舞,围了灵台行边跳边舞了三圈,转到灵台正前,停步收口高声道:“入棺。”声调绵延悠长,尾音忽高忽低颤声不断,就似阴间地府中发来声响一般。

阴凌二人神情肃穆,抬着老刘头尸首行到棺旁,只见两人嘴唇开合不断,低声齐齐默念一番,才将老刘头尸首放入棺内,众人围坐于灵柩四周,响来一片悲鸣之音。

厉先生行到棺旁,端详了老刘头尸身一会,转回头唤来阳有仪三师兄弟,吩咐他们道:“到了子时,为师就要开法坛,行法事,送师伯上路。而子时,也是那些死物将来之时,一切就要瞧你们的了,定要拼了全力,切莫让它们惊扰了师伯的清魂,待为师送走了师伯魂魄,再行收拾它们,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几人面面相觑,着实心中无底,阳有仪猛一咬牙,踏前一步,拱手抱拳道:“师父请放心,就算徒儿拼了性命不要,也得护庄一个周全。”

厉先生点点头,望着阴凌二人道:“你们呢?有无信心?”

阴凌俩人互望一眼,也踏步上前,面色坚毅,抱拳同声道:“只要是师父吩咐下来的事,就是豁了性命,也自当全力去办。”

厉先生笑道:“事情是要办的,但人也得活得好好的,听明白为师的话了吗?”三人齐齐点头称是。

计天岳在一旁有些不满道:“厉前辈,你降妖灭魔的本事那么厉害,您老出马不是更为妥当么?为何还要让庄内数人之命为你护法,做这劳什子的法事,若是守不住,岂不大家都玩完?”他这话正说出了堂内诸人心中所想,个个抬眼朝厉先生望来,瞧他如何作答?

阳有仪三人回头怒瞪了他一眼,阳有仪正要出言反驳,厉先生笑着摆手制止道:“计先生此言甚是有理,你们不明内情,有此一问,也不见奇怪。”

计天岳“哦?”了一声,奇道:“里边还有隐情?望前辈不吝告知,也好让我等明白。”

厉先生叹了口气,望着躺在棺内的老刘头,缓缓道:“我师兄一生孤苦伶仃,幼时无爹无娘,乃我师父一手带大,本是青壮之年,雄心壮志要大干一番事业之时却被派来此处蛮荒之地,一守就是大半辈子,连个妻儿都没有,其心极苦,可说是怨气极大。再说他是被丧尸所杀,我们学法之人,若是伏尸不成反被其害,心中定大是不服,魂魄久久不散,若不做足法事送其上路,七日之内,必化为厉尸,它生前是得道高人,死后化尸的话,可就大大了不得之极。”厉先生转回头来,望着计天岳正色道:“七日中,只有今夜方是做法的最好吉时,他新亡不久,魂魄尚能记得前世的琐事,虽有怨气,但尚无戾气,有我相送,它自是去得高兴,过了今夜,他的魂魄便无前世记忆,记得的,俱是那满腔的怒怨,再做法事已是没多大作用了,我这师兄若要变鬼,可比那些尸兵还要厉害上百倍,只怕到时是无人可以制它,所以今夜是一定要把它送走的。”

计天岳等人听得瞪目结舌,原来厉先生非要在今夜搞场法事,并非只是出于兄弟之情,原来还有如此要命的隐情。计天岳当下连连点头,也抱拳道:“原来如此,我等愚钝,误解老前辈的良苦用心了,晚辈给你赔个不是了。”说着就要俯首认错。

厉先生行上一步,一手搭在他肩上,笑道:“不知者不怪,先生不必自责,先生身手极好,今夜还要多多仰仗先生助我那几个小徒才是。”

计天岳拉过风乐,重重颔首道:“定当全力施为,前辈只管行那法事就是。”

厉先生沉吟半响,来回行了几步,道:“现在有能力能够与这些死物周旋的,也唯有你们五人了,但面对无穷无尽的尸人,再加那几只凶悍无比的明尸,就以你们几人独抗,委实太过凶险,容我想想个较为妥当的法子才行。”言毕双眼盯着那具棺木出神,久久不语。

几人趁着厉先生深思之时,不敢打扰与他,便四处游走活动。凌云霄左顾右望一番,却不见了岑掌柜,问了些人,也是摇头不知,在庄里庄外寻找一番,均不见其踪影,心中一思量,猜他可能去后山寻那岑竟乾尸身去了,想来现在离子时尚远,料来他也不会有事,也就由着他了。

厉先生独自沉思良久,回过神来,唤来五人,道:“我想了甚久,如今时不待人,要想在短时间里思出个万全之策来,已是不能的,如今我授以你们每人一道护身之法,到了实在万不得已之时再用,也能救你们一命。”五人大喜,忙叩首称谢。

厉先生转望着凌云霄、计天岳二人道:“你两人武功修为不错,但对道法一无所知,和本不属于此界的死物相斗,注定吃亏,我传你们一道符法,此符法乃禁锢尸人所用,曰为禁魂咒,一经使出,可定住自身周围死物少许的时辰,但此咒符我身上只有十张,你们每人各取五张,切记不可滥用,这是拿来救命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叠咒符来,各分一半递给两人,又道:“此法咒学来甚是简单,我授于你们口诀和手诀,用心记住了。”当下先将口诀传授给两人,待两人背熟了,又授于手诀,两人反复练习几次,已是觉得烂熟于胸,当下点头表示已是完全学会了。

厉先生不放心又是叮嘱道:“你们再多练习几次,还有小三你,为人浮躁,你得下力气用心记住了,莫到了时候手忙脚乱又把此法给忘记了。”说罢眼神严厉,望向凌云霄,凌云霄面色一红,忙忙点头称是。

凌云霄抬眼偷瞧厉先生,见他双目炯炯,紧盯着自己,就似要瞧到他心窝中一般,赶忙装着左瞧右望起来,嘴里喃喃道:“这岑胖子去了那么久,如今天色已黑,再不知道回来,一会到了子时可就糟糕。”

厉先生瞪了他一眼,道:“那还不快去寻他回来。”略停又道:“用心记住心法手诀。”

凌云霄暗暗松了口气,忙不迭道:“知道了,师父,徒儿都记得真真的呢。”说着间早溜出门外去了。

厉先生瞧着他的背影,微微摇摇头,转回头来,阳有仪笑道:“师父请放心,万事还有我呢,他若是有半点差池,唯我是问好了。”

厉先生叹口气道:“你们三人中,我最不放心就是小三,如今情势危急,他还是这么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接着往阳有仪、阴无极与风乐面上一一扫过,又道:“你们两人,还有风小哥,都是修法颇有建树之人,但还有许多不足,若是往常,自保能力绰绰有余,大不了逃之夭夭就是,但今夜不是自保,而是死守,此地已是唯一一处没被死物侵扰的地处了,若你们防那些死物不住,可就再无活口了,你们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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