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死返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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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两人瞅准了方位,一下水就径直朝那片石林所在拼力游去,倒是比来时无头无脑瞎游一气要快上一些,虽也是冻得够呛,但总算还是坚持游到了石林之处。一到了石头上边,两人皆是浑身打颤,抖抖索索冻得不行。两人不敢停留,趁着水雾未起急急忙忙朝前方跃行而去。

才奔至一半的路程,那浓浓的大雾迷迷茫茫瞬时而至,将两人裹得是严严实实。计天岳见状苦笑道:“又成睁眼瞎了,只怕那些怨灵在前方已经等不及要吃咱们这两道馊菜了。”

阳有仪这当口哪有心情开玩笑,当下开了天眼地耳先前引路,引着计天岳或跃或行或左或右行不多时便又来到了那死水潭边。两人离水边尚远,对那些正在水里游荡的怨灵倒不足惧,只是如何穿过这片入水即沉的区域大伤脑筋。阳有仪放目到处打量,却见石阵边缘处停靠着几只空竹筏,正是进来时被怨灵吞噬掉筏上之人的那些筏子,在水里自行游来荡去便卡在石阵边上了。

阳有仪看到筏子,低头瞧了瞧脚下的怪石,心下一动,对计天岳道:“你暂且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寻些物事就来。”

计天岳点头应了,嘱咐道:“兄弟,小心些!”

阳有仪笑笑,自顾转身一头朝雾里扎了进去,不多时就又见他肩扛着两块大石子跃了回来,计天岳赶忙上前帮他取了下来,疑道:“你拿这些石子回来做甚?”

阳有仪道:“这石林乃是隔绝怨灵的法阵,怨灵甚为惧怕,所以不敢入来。方才来的路上我仔细观察了下,每三十支石柱中就有一支柱顶上安置着块法石,就是那些刻印着大祭师封令的石头。我就是去寻找这些印有封记的石块,一会一人一块,抱着它上筏子,谅那些怨灵不敢对我俩怎么样。”

计天岳听他这么一说,赶忙拿起石块左右瞧个不停,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些迷惑道:“我怎么看得和别的石块没什么两样啊?”

阳有仪指指自己的额头,道:“这些封印你们是看不到的,但我开了天眼,一眼便能瞧出,当然,那些怨灵也能瞧出。”

计天岳环顾四周,那些浓雾使他心底不由阵阵发凉,转回首盯着阳有仪仍是不放心道:“这个石阵是个整体,你单独取了这么几块石头就冒冒失失的出去,能成么?万一不起作用的话……?”

阳有仪咬牙道:“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只能搏上一搏了,成功的话我们就能脱困,不成功大不了两人就把命丢在此处了。”

计天岳大声笑道:“好,若是失败了,黄泉路上能和你这样的汉子做伴,那也是不枉此生了。”

两人各抱着块石头蹦蹦跳跳的来到水边,只见圈圈点点的涟漪立马全朝两人所立之处涌来,只听到阵阵哗哗啦啦声,几股大浪从水下忽地翻滚上来,水花喷溅中合到了一起,在两人前形成了一道巨大无比的水墙,水墙中隐隐约约看到无数幽魂白骨在里边纠缠涌动,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发出令人心悸的哭喊声。两人的身影在这道水墙前显得极为渺小无助,水浪越升越高,浪中哭声也越来越凄厉,股股浪花不断在两人身前忽高忽底的相互碰撞着,作势眼看就要扑将下来,将两人吞噬得干干净净。

计天岳低声道:“你的分水咒还管用吗?”

阳有仪紧盯着眼前这道水墙,苦笑道:“如此大的水浪,我功力不够,就算施展出来又有何用?”

计天岳笑道:“也罢,我计某人短短一生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早算好不得好死,只是想不到竟然是死在这些妖物的口中,那倒是始料未及的。”当下纵声长啸,啸声如雷,震得四处嗡嗡回响。计天岳闭嘴止啸,与阳有仪互相对望了一眼,同时长叹一声,转回头对着水墙仰首闭目待死。

两人耳边尽传来哗哗的水声及那时隐时现的幽魂哭喊之声,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两人不禁大奇,忍不住开眼一瞧,只见那浪在前边装势做态看起来倒是凶恶恐怖之极,但始终离他们两人一丈开外不敢再近前一步。阳有仪一乐,道:“这石头还真管用,吓住它了。”言毕扯了扯计天岳,寻了就近的一只筏子登了上去。

怪浪围在竹筏之旁不断做出欲扑之势,浪头忽高忽矮,水花不断溅洒到二人头上身上,浇了个浑身透心凉,两人也不理它,暗自运力,身上白汽直冒,幸好筏上尚散落着几只划排的木浆,两人将法石置于筏中央,持桨划了起来。

那浪忽地缩回水里,激起了一股大水花,水花落尽后水面上慢慢形成了一股漩涡,围着竹筏前后左右不停绕转着,两人也不知它要玩些什么花样,如今情势紧急,也无心多想,只顾一味打浆划水,想越快离开此地越好,只是竹筏沉重,仅靠两人的力量游行得甚慢,两人竭尽全力划了大半个时辰也只不过向前行了十数丈而已。

阳有仪见那漩涡虽然不敢靠近,但其越转越急越转越快,转化出的水浪也是越来越多,将整个潭面搅得是翻来覆去,水面波涛汹涌不止。两人一筏在这狂浪凶水之中是摇来摆去,有几次都险些被抛入水中。两人心中是叫苦不迭,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先暂且停了动作,将身子紧紧趴在竹筏上,双手牢牢抓住筏上束缚的粗绳,尽力保持住身体的重心,以免稍有不慎就掉落下去。

那漩涡初时还只是一个,转来转去是越变越多,竟衍生出数个之多,各个转速又极是不同,有快有慢,有时两个或数个撞到一块,顿时变成一股股冲天大浪,从竹筏上方飞溅过去,如同一只只水龙在互相嬉戏一般,搅得水面是颠来倒去一塌糊涂,两人给它们搅得头晕目眩,肚腹间也是翻滚不已,呕吐感强烈之至。

阳有仪眉头紧锁,正苦苦思索脱困之策时,忽听身后计天岳惊呼道:“糟糕!”赶忙回头一瞧,原来那两块石头中体积较轻的一块经不住竹筏的颠簸,竟咕碌碌的随着竹筏摇摆的方向滚来滚去,眼瞧着就要翻落水中。

计天岳腾出一手来抓,始终是差上一些,阳有仪急忙身子朝后急退,想用脚勾住石头,眼瞅着就要夹住,一阵大浪袭来,筏身一歪,那石头咚的一声掉到水下。两人皆大惊失色,同时啊的惊呼出声来,心中俱是惶惶不安,这石头是他们赖以活命的根本,一旦失去,后果不言自明。

不料那石头一掉入水中,只见方才还是狂浪凶涛汹涌不止的水面顿时平静了下来,只剩远远的周围还有几只涟漪在徘徊游荡着,两人不急细想,趁这平静的少许空当,赶忙起身运起全力朝外不停急划。又划出了十数丈,眼瞧着就要出了雾区,那些涟漪又绕过方才石头掉落之处,朝他们急涌而来。只听嘭嘭嘭数声巨响,数条大水柱从他们前方冒了出来,水花到处飞洒,簌簌往下只掉,如同落雨一般。

只见数条大水柱一冲出水面,也不停留,径朝他们喷涌劲射而来,计天岳大惊道:“这次它们竟然不惧这石头了?到底想要干什么?”

阳有仪此时也别无他法,急忙暗念分水咒,对着最先击打而来的水柱一指,喝道:“开。”随着阳有仪的手势那水柱化成水花四散开来,落入水中消散得无影无踪。阳有仪左右开弓指东点西,喝声连连中,那些水柱的攻势一一被化解开,斗了良久,那些水柱不再冒头,两人总算再次化险为夷。

计天岳惊魂未定道:“怎么回事?”

阳有仪紧盯着水面不敢松懈,嘴里道:“那些怨灵不敢靠近竹筏,就驱动潭中之水化为水柱,想把我两冲入水中,着实好险!”

计天岳不解道:“你怎么知道这只是一些寻常之水呢?”

阳有仪拼力划着水头也不回道:“你忘了我有天眼地耳么?怨灵之水中怨气甚重,一眼就能瞧出,方才水浪清澈无比,自然是普通之水。”朝前路瞧了一眼,道:“再加点劲,再过几丈咱们就可以脱困了。”

两人奋力划着,眼瞧着就要脱出雾区,忽觉得水面震动不止,从身后传来的震感越来越强烈,不由回头瞧了一眼,顿时是面如土色。只见身后水面高出十余丈,直达洞顶,朝他们铺天盖地而来,来势汹涌之极。这袭来之水看似势大无比,却无半点水声,两人耳边听到却是凄惨无比的哭喊之声,震耳欲聋,洞中皆是回音阵阵。

两人是避无可避,危急之中,阳有仪拾起那块法石,双手举过头顶,运足力气大吼一声,将那石头朝急涌而来的巨浪远远抛了进去,水静浪止,慢慢的一切趋回原状,竹筏也因水浪的余势一推,冲行出了雾区。

一出了雾区,两人不敢停留,拼尽全力朝来路划去。又费了整整一日总算回到了出发地,却把两人累得够呛。两人筋疲力尽刚上了岸,便有人远远瞧见了,顿时一大群人呼啦啦持刀持枪围了上来,待近前一瞧,个个是大惊失色,皆以为撞到了鬼。胆子大的人问道:“计大人,您老……您老没死啊?”

计天岳眼一瞪喝道:“老子命长着呢,怕什么,老子能吃了你们不成?快去禀告管带大人,就说我计天岳又活着回来了。”有人应了,便见几人急急忙忙飞奔出洞,找那管带张大人去了。

计天岳叫人取来柴火等物事,燃起了篝火,支开了人群拉着阳有仪坐到火旁,边烤嘴里边骂道:“奶奶的,这次一去还真冻得够呛,现在一看到这火堆简直比看到亲娘还亲。”

阳有仪笑道:“一会不知道是有人拿着刑具来押你呢还是直接提着刀过来?”

计天岳不在乎道:“没事!怎么的也先把身子烤暖和了再说。”两人坐在火旁谈笑风生,只把那些在四周远远立着的兵士们瞧得一头雾水,皆不知道和计大人如此亲密的这人到底是谁?

不多时,只听洞道中传来一阵吵杂的人声和脚步声,由远而近。人还没现,声音先至,一人在洞道里急急叫道:“计大人啊计大人,你可把本官急坏咯!”话声刚停,洞里就涌出一大群人来,朝两人所在急急奔来,当前一人正是那管带张大人。

阳有仪不愿与那些人相见,起身快步走到一旁,混到那些兵士人群中。

计天岳忙朝那管带大人迎去,到了跟前扑地便跪,头也不抬道:“卑职叩见管带大人!”

张大人连忙双手扶起计天岳,笑道:“计千总快快请起,起来说话。”计天岳趁势起身俯首站在一旁。

那张大人左瞧瞧右瞧瞧了他半响,笑眯眯道:“计大人这一去真是急煞本官也,听那些奴才回报,本官以为计大人已经……唉!只道我大清军中自此又少了一员虎将,此番见大人无恙归来,本官甚是欣慰之极,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当下拉着计天岳的手对着众人道:“计大人此番能够化险为夷,安然无恙的归来,实在是本官之幸,大清之福啊,今夜本官将和众位大人痛饮一番,为计大人压惊洗尘。”

众人附声大笑,计天岳忙俯首作揖,低声道:“不敢不敢,卑职此行,累得大人担惊受怕,甚是惶恐不安之极,哪还敢再劳大人为卑职接风洗尘?”

张大人板起脸道:“哎!计大人,你这是说哪里话?将军本是军中栋梁,此番脱险归来,本官岂能当做无事人一般置身事外?这酒嘛!那是一定要喝的。”

计天岳见状也不好再推辞,只好道:“既然如此,那就全听凭大人安排吧!只是卑职现尚有要事相告,不知大人……”

张大人打断他的话语道:“今夜酒席上再说,本官和众位大人也都想听听计大人此番的洞中险遇呢。”突想起什么似的望着站立于洞墙前的兵士,惑道:“方才好像见计大人是在和什么人在一起谈得正欢吧?”

计天岳忙道:“是卑职手下的一名亲兵,怎么,大人也要见他?”张大人摇摇手笑道:“没事没事,本官只是随口问问罢了。”转头对那些随从道:“来呀,带计大人去换套干净的衣服,让计大人好好休息休息。”说着间就拉着计天岳的手和众人步出洞去,计天岳回头往阳有仪所在的方位瞧来,阳有仪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尽管放心跟去就是。

阳有仪望着众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疑惑万分,暗道:“不知道这姓张的管带和那安然搞什么鬼,竟是没事人一般,似乎还甚为关心计天岳的安危,难道先前的猜测都是错的?”想来想去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有人捅了捅他的腰间,把他吓了一大跳,转首一瞧,一张老脸从暗处现了出来,正是那老刘头。

阳有仪低声道:“您老怎么都是这么神神秘秘的,吓了我一跳。”

老刘头嘘了一声,低着头拉起阳有仪就走,行到一处僻静所在,放开了阳有仪的手,问道:“出了什么事了?我听有人说你们都死了?”

阳有仪苦笑道:“离死也差不远了。”当下将洞中情形原原本本说给了老刘头听。

老刘头听完之后自是吃惊不小,摸着他那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似是自言自语道:“原来那大祭师就藏在洞里,还有那五口棺材,现在这伙官兵就冲着它们来的,问题可越来越复杂了,这官兵不好好上阵杀敌,跑来这穷山僻壤抢棺材?”

阳有仪笑道:“我估摸着官兵里有人对这血棺甚感兴趣,至于什么目的我还不大清楚,一切要等我见了那盐商才能猜测出个大概。”

老刘头急道:“那可得赶早啊,要是让那些官兵抢了先机,事情可就不大妙了,这五具尸兵一旦出世,可就说不准要出什么大事了。”

阳有仪沉声道:“那洞里的水中守护怨灵甚是厉害,官兵想进去只怕不易,而且就算闯过怨灵这关,没有运输工具他们也拿不出那些沉重无比的血棺。”

老刘头点点头道:“但愿如此吧!”接着问道:“那你打算几时进城去见那关押在州狱里的盐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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