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野望(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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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年初的时候,田无期以通倭罪剿灭了齐地第一大家琅琊王家。琅琊王家别的本事不行,积累田产上倒是对得起老牌千年世家的名声。琅琊一地几乎就是王家的后花园,光胶州地区就有包括上田,山田,盐田在内的将近五万亩田地。再加上跟着王家一块倒霉的姻亲家族,田无期实际上获得了超过五万亩的农田。这些都被划给了当时的胶莱水师,现在的青州军作为屯田。 北边的莱州虽然没有这样的意味惊喜,但是随着登州船厂的开工,以及莱州驻军,这些地方北部沿海原本的无人区也开垦出了上万亩农田。虽说大多是盐碱地,土地贫瘠了些,但总归是农田,可以种庄稼。 这样,田无期大概上掌握的田地将近七万亩,加上王大轮家的三万多亩田,实际上田无期能直接掌控的就超过了十万亩田。这十万亩田在五月初统统种上了地瓜。高进宝和高小树扎俩人现在基本上都不在青山,天天忙活着胶州,莱州几个地方跑来跑去,指导耕种,照看农田,弄得高孙氏在青山书院里极其幽怨,给学生们打菜时候手抖得更厉害了。 田无期估摸着,到九月里收秋粮的时候,按亩产三千斤算,田无期能收三万万斤地瓜。三万万斤什么概念?如果说一个青州兵一年吃一千斤地瓜来算,田无期能养三十万兵!当然,当兵的肯定不能只吃地瓜,而一千斤地瓜也只是饿不死,而不是过得舒服。但无论怎么说,青州兵肯定是饿不着了。 孙成毅和于牧山偷偷的问过高小树,三个人合计了一下,算下来就是一亩田养一个兵。现在田无期的十万亩田养十万兵轻轻松松。而青州兵现在连三万人都不到,还有很大的空间。这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十亩田能养一个兵就不错了! 这也滋生了孙成毅心中的野望,给于牧山也带来了新的灵感。 青州都督府的工地上,孙成毅扶着拄拐的于牧山在看着工匠们挥汗如雨的干活,东主的这座都督府如今已经有了些雏形。 孙成毅轻声道:“我的想法还是和之前一样。秋收后,或者买田,或者开荒,把青州军掌控的田地数量再翻上三倍,至少有三十万亩。这样,青州军扩大到十万人没有问题,这个人数基本可攻可守,无论怎么调度都游刃有余了。同时,咱们兄弟也要有人军转政,去地方上当官儿去,之前咱都忽视了这一块。好在,现在补上,时间也不晚。” 于牧山摇摇头,有些鄙视地看着孙成毅道:“你啊,就是胆子小!干嘛要买地开荒?费那事干嘛!直接找几个土地多的家族,一个通倭的大帽子扣过去,连钱带地,一窝端了。这叫非常时期,非常行事。不用多,搞上个十家八家,三十万亩地也能出来,还能落下几百万两银子,甚至在民间混个“劫富济贫”的好名声,一举数得,美滴很!” 孙成毅笑道:“胡说八道!你这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不是给东主招仇恨吗?你还嫌痛恨东主的人不够少啊!” 于牧山冷笑一声:“仇恨?谁敢仇,谁敢恨?刀子在咱手里,还怕这些人不成。东主说过了,咱现在是在资本积累阶段。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胜利和成功都需要血与火的积累,现在弄脏手没关系,将来洗白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孙成毅没好气的说:“你啊,专听这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强盗故事。东主说了那么多,你咋就记这些杀人越货的部分?” 两个人扯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孙成毅认为于牧山剑走偏锋,只看到眼前利益,而破坏大局。一旦东主喜欢“杀富”的名声传出去,会被地主和士绅仇视,以后再想纠正就难了,于牧山的办法相当于饮鸩止渴,不可行。于牧山则认为孙成毅太过迂腐,做事中规中矩,难成大事,只要快刀斩乱麻,把事情做死做绝,没人会为死人出头,也不敢捋青州军虎须。 但两个人有三点看法一致,达成了共识。第一就是三十万亩屯田,十万青州军是一个标准,必须得在至正六年初实现;第二就是地瓜这个东西目前只能在青州军的屯田中种植,不对普通百姓开放,能保密一时就算一时,能多种一季就多一季;第三则是必须得有人去地方上做官。 尤其是第三点。 破家县令,灭门府尹! 这八个字道明了七品知县和四品知州在地方上一手遮天的权力。在田无期朴素的认知里,拳头大的才是爷爷,他一身的修行本事,压根儿看不上这些地方官员。但是,那是他孤家寡人的时候,如今拖家带口几万人,虽然说已经是行省最高军事的主官儿,但没有地方行政官员的支持,很多事情不好推行,文论是碰上明火执仗对着干的,还是皮里阳秋,两面三刀的,都颇为难受。 于牧山道:“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反正最后都是东主说了算,至于怎么干,就听东主的吧。不过,丑话我先说在前头,要是东主同意了我的主意,你可别跳出来悲天悯人。一家哭,总比一路哭来的要好吧?死几个狗大户,又能如何?别忘了,光一个琅琊王家就给东主贡献了五万多亩农田,五十万两现银,地契,店铺,珠宝折下来也五十多万两,这可是超过百万两的浮财啊。要是没有这笔钱撑着,别说青州军了,光胶莱海军都完蛋好几回了!” 孙成毅叹了口气道:“再说吧,看东主的意思。说正事,天远现在还在海上飘着,海军离不开他。海军跟步军,骑军都不一样,一旦出了海,那可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没有咱自己人在上边,我心里一点谱都没有。所以,动谁都不能动天远。王轮宁愿酿酒打铁也不愿意跟人打交道,也没法动。高小树就更不用说了,他现在管的是咱的活命粮食,被谁都忙。现在看来,只有浩然能顶一顶了,就是年龄小了点。” 于牧山用了支了支他左手的木拐,闷声闷气地道:“李浩然?你就别琢磨他了,他已经不在青州了。” 孙成毅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你又弄什么幺蛾子了?” 于牧山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我又弄什么幺蛾子,搞得好像又是我撺掇的一样。就前几天的事儿,他不告诉你还不是怕你像当娘的一样苦口婆心劝他。你别问我他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孙成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脸色严肃地道:“于拐子,别的事我不和你计较,咱自家兄弟的事儿你可别开玩笑。” 于牧山脸色也一正,“孙大头,你别老怀疑我挖坑行不行。我是喜欢出点鬼点子,但从来都是对外不对内。然子这茬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他跟我通了个气,然后跟东主打了个招呼就跑了,去哪里我是真不知道。我知道你是疼这个弟弟,我就不疼了?可你也得知道,咱们现在都有事在忙,连小花这个姑娘都替东主当院主去了,你让然子怎么还坐得住?” 孙成毅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于牧山说的是对的。青山的郎君们,虽然表面上看都大大咧咧,其实在田无期的熏陶之下,一个个都自命不凡,没有一个甘于人后的。他固然是希望李浩然能跟着方从哲多学几年本事,等年龄稍微大点再出来做事,可这是李浩然自己能接受的吗 “你甭琢磨了,”于牧山继续说道,“咱们兄弟里边就你最适合做官儿了。别的不说,当官起码是五官端正,四肢健全。老子是个瘸子,远子没了半个耳朵,然子一脸花白,怎么当官?你嘛,虽然脑袋大了点,人也丑了点,但好歹不缺胳膊少腿,零件齐全。” “他娘的!”孙成毅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绕来绕去把老子自己绕进去了。我说,于拐子,你是不是惦记我锦衣卫统领的位子,想把我一脚踢开,独霸锦衣卫啊!” 于牧山嘿嘿一笑,“你才知道啊?你早该退位让贤啦。其实,咱俩都守在东主身边才是浪费呢。你赶紧滚蛋吧,我好大权独握,也尝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 孙成毅“呸”了一句,“我看你是想当太监还差不多!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于公公?” 于牧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东主要是真能当上皇帝,咱们兄弟肯定得有人进宫,这活儿还真指不定轮到谁呢。” 孙成毅看了于牧山一眼,“卧槽,这么狠!你不会认真的吧?” 于牧山悠悠一叹,“咱们不是以前猜过东主的心思吗?你看哪个皇帝身边没有贴身太监伺候的,我不行,你来啊?” 孙成毅拱拱手,表示佩服,“你来,你来。你大爷的,算你狠!” 于牧山嘿嘿一笑,“咱们的命都是东主给的。只要东主好,有什么不行的?算了,不吓唬你了,就这样了。东主这回宰了个天命,肯定有封赏,塞个人进地方肯定没问题。知府你是别想了,这肯定得朝廷任命,还得是进士出身或者同进士出身才行,最起码也得是个举人。你连个秀才都不是,能够混个同知就算不错了。” 孙成毅点点头,心领神会,“够了。只要有个官面身份,架空前边的那位难度不大。”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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