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崇,我喜欢你,你当我男朋友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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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车停在院子外,男人的嗓音低沉:“林徊,到了。”

林徊抱着他精瘦的腰,脸颊在他厚实的背上蹭来蹭去,懒懒的,不舍得放手。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漆黑的眼眸似蒙着水雾:“到了啊。”

“嗯。”

她一垂眸,就看到江崇背上有一块濡湿的水痕,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嘴角——湿的。

林徊嘴角不可察觉地弯了弯,也不帮他擦掉后背的水痕,就跳下了车。

江崇收好车子,看到她往外跑的背影,问:“去哪?”

她说:“我找妞妞去。”

妞妞还没睡觉,早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已经在院子里等着林徊了,看到林徊,她就扑了过去,声音软软的:“徊徊老师!”

林徊低下头,把手里的发夹塞到妞妞的手里。

妞妞的眼睛忽然亮了:“送给我的吗?”

林徊抿了抿唇:“不是送,是我不要,才给你的。”

妞妞轻轻地哦了一声:“你不喜欢樱桃吗?”

林徊:“不喜欢。”

妞妞抬头,眨眼睛。

林徊蹲下来,捏她的脸,轻哼:“你看什么呢,不喜欢这个发夹吗?那给我,我拿去扔了。”

妞妞摇头,把发夹捏得紧紧的:“不要,我喜欢樱桃。”

她又问:“老师,你喜欢草莓啊?”她指了指林徊的头上,“这个草莓发夹也很好看。”

林徊一愣:“什么?”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

一个草莓发夹,滑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愣怔了许久,盯着手中的发夹,抿了抿嘴角,眼里的笑意一点点弥漫开来。

这不是在饰品店看到的另一个发夹吗?

晚饭弄好了,江崇隔着围墙,喊林徊回去吃饭。

屋子里的灯泡有些暗,江崇坐在小板凳上,吃面。

他见林徊进来,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自己去厨房里端。

林徊端了面,坐在他的旁边。

她瞧了一眼江崇,他已经脱下了外套——那件被她的口水濡湿的外套。

林徊的目光移到江崇的脸上,直勾勾地盯着他。

江崇对上她的眼睛:“怎么了?”

林徊把草莓发夹放在了桌面上,目光清润:“你给我买的?”

江崇低头,继续夹了面条吃:“嗯。”

林徊凑了上去,眼尾下垂,很无辜:“你为什么送我东西啊?”

江崇没理她,吃完面,放下了筷子,碗里一点汤都不剩。

过了一会,他才说:“想送就送了。”

林徊也不在意,她盯着发夹看,不让嘴角上扬:“你眼光不好,这不好看。”

江崇端起碗,站起来,手指往林徊那边伸去。

林徊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发夹:“你干吗?这是我的发夹。”

江崇觉得好笑,端起了她桌上的碗:“给了你,就不会收回来。”

他给她的碗里添了面,重新放回桌上,命令道:“吃完。”

林徊吃饭慢吞吞的,她是南方人,不喜欢吃面食,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吃了半碗。

江崇干脆在门槛处朝外坐了下来,腿岔开,长腿伸着,食指和拇指捏着烟,另一只手擦亮了火柴。

幽蓝的火光闪了一下。

烟雾升腾。

他看着漆黑一片的村落,目光幽远,仿佛还能看到对面山群连绵起伏的线条,就像一只只蛰伏在夜间的野兽,一旦清醒,就万劫不复。

他吸了口烟,两颊凹陷,又缓缓地吐出了烟雾。

他抖了抖烟灰,侧过脸,余光瞥到仍旧慢吞吞地吃着面的林徊,皱眉:“快点吃,等会还要学习。”

……

这简直就是虐待,偏偏林徊还不敢反抗,她乖乖地坐在桌前,黑发柔和温顺,一眼看去,还真像一个好学生。

草莓发夹固定住了她额前的刘海,她随便地用皮筋将其余的短发扎了起来。

林徊盯着数学书好一会,半晌,心情憋闷地放弃了。

她泄气一般地倒在了桌面上,闷闷地道:“江崇,我不想学习……”

没人应声,她烦闷地踹了一下桌子,桌子晃荡了两下,桌腿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外面沉稳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林徊鼓起来的气,缓缓地漏了,她吐出一口郁气,抓起桌上的纸巾,擦干净了她踹在桌腿上留下的脚印。

江崇推开房门,目光停顿在桌腿上一瞬。

林徊的手刚从桌腿上收回来。

江崇停顿片刻,问她:“哪道题不会?”

林徊没答。

他换了种问法:“哪道题你会?”

林徊漆黑漂亮的眼睛很无辜,折射着隐隐的光泽,实话实说:“都不会。”

江崇:“……”

他拉了张凳子,粗糙的手指翻开了课本:“那就从基础学起。”

几乎就没有他不会解的题。

他拿了张空白的草稿纸,一边讲解,一边在纸上写出了计算过程。

他不像学校的老师,拘泥于课本,他有自己的理解和想法,浅入深出,有几道题大概地点出了知识点,林徊就忽然明白了过来。

如果不明白,他就会耐心地再讲解一遍。

林徊一边听,手指一边抠着桌子上铺的红配绿碎花布,慢慢地有些走神,下意识地侧眸看着江崇。

他垂着眼,肤色古铜,鼻梁高挺,眼窝深陷,轮廓深邃立体,薄唇微微抿着。

面孔的线条流畅冷硬,透着一股硬汉的气息。

他平日里劈柴的粗糙手掌,握着小巧的笔,散发着格格不入的违和感,又偏偏每道题就会解。

他的字体和他的人一样,潦草粗糙,笔锋狂野。

她的目光往下。

这张桌子有些小,可活动的范围更小。

他人高大,身材粗壮,长腿无处放,又喜欢双腿分开坐着,所以右腿就贴着她的左腿。

两腿之间只隔了两层薄薄的布料,不停地蹭着。

林徊几乎能感受到,他布料下的腿毛,扎着她细嫩的腿,仿佛有根羽毛,挠着她的心脏。

江崇的笔头一顿。

林徊回过神来,抿唇,绷直背脊,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重新盯着那道函数题:“怎么了?不继续讲了吗?”

江崇瞥了眼她微红的耳尖。

眉头微微皱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用沉缓的嗓音继续讲解着方才还未解开的数学难题,右腿却往中间收了收,避开了她柔软的腿。

空气局促了些,仿佛停止了流动。

村里越发寂静了,漆黑一片,往窗外看,唯一的亮光只有莹白的月光了。

黑色丝绒布一般的天空上,悬挂着一轮圆月,明黄、饱满,银光倾泻,如纱似雾,时而被乌云遮住,时而又穿透了乌云。

枝丫丛丛,树影幢幢。

圆月不断地移动着。

江崇合上了书本:“好了,今天就到这。”

林徊松了一口气,疲惫地趴了下去,右手伸直,探到窗户的玻璃上,触摸着洒进来的月光。

她抬眸看江崇:“我听说,你是清华大学毕业的。”

江崇没应声。

“你以前学什么专业的,为什么要去当兵啊?还是特种兵?”

江崇也看着那束月光落在她的身上,照得她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她的侧脸温柔,眼神柔软,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猫。

她乖巧的时候,乖得让人心软,可一个不合她心意,就会毫不犹豫地伸出爪子挠回去。

江崇说:“法律。我是国防生,毕业后进军队,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为什么要报国防生?”

“不为什么,想去就去了。”

真的是这样。

决定报考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东西,有姐姐、有父母、有爱国情怀、有英雄热血,但最终只汇成了一个想法——他想当国防生。

之后的路,就一步一步慢慢走,在学校边上课,边训练,然后毕业入伍,新兵特训,选拔特种兵,特种兵考验,选派军事留学,进入蛟龙突击队。

走到了这儿。

他以为自己见惯了生死,却最终还是跨不过队长和队友牺牲的坎,现在还懦弱地躲在了山里,不敢去面对。

江崇目光满是讥讽,伸手,抓了下那束月光,什么也没有抓到。他摊开手,满是茧的粗糙掌心里,落满了银辉。

窗前的林徊坐直了身体,闭上眼睛,抬头,整张精致的脸,都露在了月光下。

睫毛纤长,在眼下投了一片浅浅的阴影。

皮肤晶莹剔透,唇色粉嫩。

一头漆黑的短发,也晕出了模糊的光。

他忽然想起了高中看的希腊神话里的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

神话里说——亲爱的女王啊,请从我虔诚的手里,接受这顶花冠,装饰你的头发。

江崇粗粝的手指抚过林徊发上的草莓发夹。

女王的花冠。

……

一个月前,林徊死都不会相信,她会穿着肥肥的棉裤,背着竹篓,像个村姑一样,兴高采烈地去拾柴火。她的齐耳短发夹在耳后,是标准的刘胡兰式发型。

她弯下腰,穿梭在枝丫横生、落光了叶子的山林里,扔了一根木柴到背后的竹篓,她对着妞妞扬了扬下巴:“你去拾那边一堆。”

妞妞很听话,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过去。

这样的日子真好,有人陪伴,有事可做。

除了学习外,她还学会了拾柴、剥玉米、晒辣椒和腊肉、帮着老奶奶推磨、做豆腐。

两人又拾了一会柴火,才回去,一路哼着歌。

妞妞问她:“徊徊老师,你会唱《强军战歌》吗?”

林徊没听过,嘴角上扬:“你会唱?”

妞妞说:“会呀,以前江叔叔教我的。”

林徊视线一转,轻笑:“你唱给我听听。”

童音稚嫩,唱起军歌也别有一番趣味。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国要强,我们就要担当,战旗上写满铁血荣光。将士们,听党指挥……”

唱第二遍的时候,林徊也加入了妞妞,两人的歌声在山间回响,枝丫上的小鸟扑簌着飞起。

林徊哼着歌,走进后面的厨房,把竹篓放下,搬出了柴火。

江崇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生火做饭。

林徊一边唱,一边凑了过去,贴在他弓起来的后背上:“江崇,生火怎么生啊?我还没生过火呢。”

炉灶里,火苗已经燃起,风箱呼呼作响。

她说话时软软的热气,就喷洒在他的耳畔。

火苗噼啪响了一声。

她胸前的柔软,压在了他的后背上,清晰可感,这样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让江崇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绷紧。

他盯着灶口跳跃着的火苗,静静地说:“你走调了。”

林徊侧过脸,离他的脸很近很近,她没听清:“什么?”

她瞥见他手里拿着的柴火,从背后伸出手,要去抢,那片柔软越发紧贴着他的后背:“我想烧火,让我来烧一次火吧。”

江崇重复了一遍:“林徊,你唱歌走调了。”

这回林徊听清了。

她觉得,她被鄙视了。

她经常跳舞,但很少唱歌,不过也从没有人说过她唱歌难听。她蹙眉,站直了身体,心情憋闷,想了想,从后面狠狠地推了江崇一把。

江崇厚实的身板,纹丝不动。

林徊垂眸看他:“你会欣赏吗?臭当兵的,不会欣赏就不要乱说。”

江崇嗤笑出声,他还没见过,走调走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吃完饭,两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几只小鸡在林徊的脚边跑来跑去,她弯腰,摸了把小鸡的脑袋,然后一跺脚,把小鸡吓得四处乱跑。

江崇轻笑了一下,问她:“古文会背了吗?”

林徊坦坦荡荡,晃着两条腿,漫不经心道:“不会。”

江崇置若罔闻:“《赤壁赋》背一背。”

“我真的不会。”

“那我考你。”

江崇侧眸看她,抿了一下唇:“《赤壁赋》中,写月光下的江面的句子。”

林徊速记能力强,只要不是一整篇背下来的,她都能想起来,她摇头晃脑地回答:“白露横江,水光接天。”

“写作者吟诵古代咏月诗歌的。”

“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

江崇偏头:“不错,还记得什么句子,都背出来听听。”

“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林徊背得毫无章法,顺序混乱:“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

江崇勾了勾唇,笑容浅浅,打断了她的话:“想去看山间明月吗?”

林徊侧眸,眨眨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江崇长腿一收,站起来,目光落在远处,说:“今晚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徊:“约会啊?”

江崇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眯了眯眼,目光里有了警告。

林徊拍拍屁股站起来:“不是就不是呗,凶什么呢,小伙子。”

她说着,不动声色地拍了一下江崇的屁股。

江崇神色一凛,肌肉瞬间绷紧。

林徊拔腿就跑,像一阵风呼啸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奶奶救我,江崇要打我。”

奶奶的声音慈祥,带着笑意:“好、好、好,徊徊快过来。”

江崇冷哼了一下,没去追她,冷眼看着她奔跑的背影。

他正准备回屋,林徊的声音却从隔壁传来,带着挑衅:“哎哟,江崇,手感不错哦,是个好屁股。”

江崇咬牙,满脑子都是等会要狠狠收拾她的念头。

半晌,他又气得笑出声来。

他用舌尖顶了顶两腮,垂下眼眸,林徊比她刚来的时候,开朗多了。

妞妞知道他俩要去山上,也想跟着去,一行三人走在了山间的小路上。

妞妞走在中间,左边牵着江崇的手,右边牵着林徊的手。

月亮高悬在夜空上,大而明,透过枯树的枝丫,可以清晰地看到它的轮廓。

明黄的月光倾泻下来,透彻明净,银灰素洁似水,一切都是洁白的,没有尘世的浮华,只有笼着的轻纱。

空气静谧和谐。

林徊侧眸,扫了一眼江崇的侧脸,又盯着妞妞的脑袋看。

他们这样好像一家三口,在饭后散步。

林徊脸一热,转过头,收回了视线。

他们一路往上,一直走,山路蜿蜒。

林徊身体素质好,从小学跳舞又练游泳,爬山对她来说很轻松,只是她被自己脑海里的龌龊想法弄得脸红。

江崇瞥了她一眼:“累了?脸怎么那么红?”

林徊:“没有。”

她一下就跑到了前面。

妞妞也跟在她后面跑:“徊徊老师,你跑得好快啊!”

林徊弯着眼睛笑,眼眸漆黑干净。

终于爬到了山顶,林徊有些喘气,山顶上风有些大,空荡荡的,将她的衣服吹了起来,透过衣服的缝隙,渗透了进去。

林徊迎风站立站定,往下看去,一片黑暗,就像一块巨大的黑色丝绒布,遮盖住了整个世界,偶尔有一两束微弱的灯光闪闪,像是不小心掉落在了绒布上的碎钻。

她却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她侧头看向江崇说:“我爬过电视塔,从电视塔看下去都是灯光的世界。”

她原本喜欢那样的繁华,现在却觉得这种静谧的美,更让她欢喜。

江崇嗯了一声,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抬头。

平日看起来遥远高悬的月亮,现在却离她这样近,像是一颗巨大的明黄色的夜明珠,月光如水,倾泻而下,近得她可以看到月亮上影影绰绰的月海。

远山连绵起伏,夜空辽阔,隐约有雾气笼罩着山腰。

山间有明月,雾里含青峰。

林徊眉眼含着笑,惊喜地去看江崇:“真好看啊!”

妞妞仰头看她,弯了弯眼睛,认真地说:“老师,这是山里的月神,可以许愿的,很灵的。”

林徊拒绝:“我不许愿。”

妞妞眨眨眼:“奶奶说,这里有神灵,我们一起许愿吧。”妞妞抱着她的腿,“我想让奶奶的身体快点好……徊徊老师,你就没有愿望吗……”

当然有愿望。

林徊沉默了一会,想了想,捏了捏妞妞的脸蛋:“那我陪你许愿。”

江崇是军人,唯物主义者,不泼冷水就好了,不要指望他会许愿。

林徊没问他,闭上了眼,正对着月亮,双手合十,十指紧扣,蜷曲着指尖,抵在了唇畔。

没有了说话声,四周就寂静下来,仿佛所有的生灵都沉睡了,只听得到山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江崇盯着山脚下看了一会,侧眸,看向了林徊。

树影婆娑,山风吹来,夜空上的乌云浮动,半遮半掩住了明亮的月,明明灭灭。

林徊柔软的碎发被风吹开,露出了她光洁的脸和微闭的眼眸,朦朦胧胧却又清晰,清冷、柔美,雾气茫茫。

这时候的她,和平日嚣张的她完全不同。

江崇收回了视线,笑了一下,她也就是一个小丫头罢了,外表柔弱,内心也很柔软,只是一直用冷漠和凶狠的表情,掩饰着她自己。

林徊闭上眼睛后,方才所想的愿望,一个个被她排除了。

她想让林沅安抛弃江媛……

但不行,江媛如果被抛弃了,江崇应该会难过的。

让江媛流产……

不行,江崇也会难过的。

让她夺走林家所有的财产?

更不行,江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江崇也会受干扰。

……

思考了许久,林徊忽然被她的想法吓住了,她为什么每件事都要考虑江崇的感受……

他是江媛的弟弟,是她的仇人才对。

但她现在能想起来的,都是他的好。

她微微睁开眼,用余光扫过他,心脏莫名其妙地、不受控制地乱跳着,就像下一秒,就会蹦出嗓子眼。

她光看着他,就能想象出,他赤着上身的模样。

脸部的轮廓深邃,棱角分明,肤色古铜,身材高大,肩膀宽阔厚实,手臂粗壮,胸肌结实,被汗水渗透,胸肌微起伏,汗水也跟着淌下。

江崇一动,林徊紧张地重新闭上眼。

思绪变得混乱,她胡乱地想着,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许的愿望是——和江崇一直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她还有些恍惚。

江崇把妞妞送回家后,还看到林徊安静地站在他的房门前。

江崇问:“怎么了?”

林徊回过神来,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她眼睛里有异样的情绪。

她说:“那个……”

“什么?”

“你觉得我怎么样?”

江崇看了看林徊,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抿了抿唇,眉间褶皱深深:“问这个干什么,去睡吧。”

林徊原本就思绪混乱,也没再说什么,低头,磨磨蹭蹭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扑在床上,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好半天,又鼓起勇气,写一封信吧?

她爬起来,端正地坐在桌前,找出了一张白纸。

轻轻地咬着笔头,半天,她才落笔。

“亲爱的……”

她蹙眉,哗啦一下,将这张纸揉成一团,然后,又重新展开,叠好。

她脸有些热,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揉了纸张,还想到江崇告诫她要爱惜纸张,不能浪费。

她重新拿了张纸,把刚刚那张揉皱的纸留作做数学题用的草稿纸,认真地写下——

江崇,我喜欢你,你当我男朋友吧,我会对你好的。

隔天早上,天还没亮,林徊就起床了。她走到江崇的房门口,把这张纸塞了进去,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靠在门板后,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过了一会,隔壁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

又安静了一会,林徊屏住了呼吸。

江崇是在看那封信吧。

她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江崇来敲她的房门,反而从厨房里,传来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林徊:“……”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朝厨房走去。

江崇听到了声音,连头都没转过来,说:“起床了?你去刷牙,等会吃饭。”

林徊没动。

她盯着他的后背,问:“你看到我写的信了吗?”

江崇一边煮玉米糊,一边扬了扬下巴:“是那只有一行字的信?”

他的语气很平淡,林徊却觉得他在嘲笑她。

她看过去,发现那张字条被随意地压在了酱油瓶下,她目光定定:“你看内容了吗?”

江崇没理她。

林徊又问:“你答应吗?”

“答应做你男朋友?”

林徊点头:“对啊。”

“你喜欢我?”

“对。”

“你会对我好?”

林徊不耐:“对啊。”

江崇舀了一碗粥,嗤笑出声:“你拿什么对我好?你个位数的分数,或者你逃课的次数?”

林徊憋气,半天,动了动唇,什么话也反驳不出来,她生气地说道:“行啊,你厉害。”

吃早饭的时候,两人谁也没说话,林徊快速地吃完,把碗一推,就赌气想回房间,说:“我吃饱了。”

江崇也把碗一推。

林徊挑眉:“你干吗?”

平时都是江崇洗碗的。

江崇用下巴指了指林徊写的信,斜眼看她:“不是要对我好?去洗碗。”

林徊忍气吞声了半天,两颊鼓鼓地瞪着他,最终才不甘不愿地去洗碗。

江崇的眼里泛起了清浅的笑意。

林徊洗碗的时候,突然灵光闪现,她匆匆洗完,来不及擦手,就跑到江崇的面前。

眼睛亮亮的。

“江崇,你让我对你好,是不是说明,你愿意当我男朋友了。”她勾了勾嘴角,“我只对男朋友好!”

江崇轻笑了一下。

林徊:“你是不是没当真啊?我是认真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人告白!”

江崇径直地走进自己的屋里,林徊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了一堆。

他什么话也没说。

林徊气得不行,从后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却被他挣脱开。

林徊站在原地,盯着他的后背,然后跑了过去,想从后背抱住他,蹭蹭他。

结果,她的手还没搭上他的腰,江崇就下意识地抓住了那只手,一扭,一勾拳,侧过了身,不过一瞬,她就被他牢牢地钳制在了怀里。

林徊疼地低叫了一声。

江崇蹙眉,猛地松开了她,他嘴角紧抿;“不要突然从后面偷袭,我会条件反射。”

林徊是真的委屈。

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眸,眼泪就掉了下来,一颗一颗滚落在衣服上,和她的手上。

她眼前的轮廓模糊了又清晰。

江崇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

林徊背过手,狠狠地擦了一下眼泪。

“王八蛋!”她骂。

江崇蹙了一下眉。

面前的林徊忽然踮脚,勾住了他的脖子,毫无章法又莽撞地贴了上来,两人的唇碰在了一起。

牙齿被磕到,疼痛阵阵。

她却死死地勾住,不肯松开手,黑眸里写满了倔强,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江崇漆黑的瞳孔重重一缩,他的大掌钳住林徊的腰,想拉开她,却因手上的触感,顿了一下。

这样纤细的腰肢,不堪他一握,仿佛只要一用力,就会被彻底地拧断。

林徊手指勾得更紧。

她平视着江崇的眼睛,卷翘的长睫毛扫过江崇的睫毛,唇贴着他的唇:“我喜欢你,是认真的。”

“不是开玩笑,我长这么大,就只喜欢过你。”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江崇唇线绷紧。

林徊继续说:“我知道你是你,村姑是村姑,我不会因为对她的厌恶,而影响对你的感情。”

她说着,贴紧他:“当兵的不都喜欢漂亮姑娘吗?很多人都说我漂亮,所以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我知道你是军人,我知道选择你代表着什么,你要是怕我爸爸,我自己跟他坦白,你只要负责跟我回家。”

江崇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们距离太近,思绪断断续续,女孩的话,带着明显的诱惑。

但他不是毛头小子,很快就回过神来,手臂绷了起来,手一紧,捏住了林徊的肩膀,用力地将她扯离了自己的身体。

他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林徊。

林徊扑腾着,还要重新抱住他。

他蹙眉,手上用了力,两腮咬紧,声音加重,喝道:“林徊!”

林徊抬眸看他,红唇倔强地抿成了直线:“干吗!”

“回房间去。”

“我不。”林徊眼里的黑越发浓郁,“我说我喜欢你,你听到了没有!”

江崇眼里怒意翻滚,甩下了她。

他眉目凛冽,长腿迈开,大步往外走去,声音似是寒潭冰水:“你冷静冷静。”

林徊冷静不了。

江崇开始躲避她,可是屋子这么小,她只要找到他,就要缠着他,毫无顾忌地告白。

江崇避无可避。

林家传来好消息的时候,林徊正拽着江崇的手臂,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江崇老旧的手机一阵震动,充满了杂音的铃声响起。

小小的模糊的屏幕上,闪烁着林沅安的名字。

江崇没有避开林徊,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林沅安的声音有些大,充斥着显而易见的欢喜:“阿崇,你姐姐早上生了,一个男孩。”

江崇侧眸看了一眼林徊,他蹙着眉,喉结滚动,却没有及时回话。

他现在避开也晚了。

这部老旧的手机严重漏音,林徊离得又近,连她爸话里的兴奋,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嘲讽地想,当然兴奋了,老年得子,证明自己宝刀未老,足够他兴奋了。

林徊的胸口针扎一般疼痛,只觉得满腔的热情,突然就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了脚。

她不受控制地想,这个孩子是不是会夺走她的一切?

他是江崇的亲外甥,是林沅安好不容易盼来的亲儿子。

她控制不住从心底深处冒出来的酸意,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地收拢、用力,她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

林沅安没有听到江崇的声音,又在电话里问了几句。

江崇薄唇微动:“嗯,我姐还好吗?”

林沅安:“还不错,她现在睡了,早上来住院来得匆忙,所以生完了,才给你报喜。”

江崇低低地嗯了声。

林沅安问:“徊徊怎么样了?她最近有没有听话一些?”

江崇瞥了一眼林徊,淡淡道:“挺听话的。”

林沅安嗓音低沉,叹了一口气:“阿崇,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徊徊那孩子,除了脾气犟了些,也不太坏,忽然送走了她,我最近也想她了,突然没她在身边闹……”

林徊面无表情,抿紧嘴唇,眼眸里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嘲讽。

江崇说:“她挺乖的,最近在复习,数学知识补了不少,也很上进。”

林沅安有些惊讶:“你说徊徊愿意学习了?”

“嗯。”江崇面孔的线条紧绷了一些,虎口收紧,“她也快高考了,还剩下一两个月,我这边能教她的东西有限,不如让她回去读书。”

林徊终于明白了江崇的意思。

他要赶她走了,他要让她走了。

她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江崇看,漆黑如墨的瞳仁里跳跃起了两束火光,红得灼人。

她攥紧拳头,骨节泛白,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回去。”

江崇置若罔闻:“我的休假时间也快结束了……”

他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林徊抢了过去。

林徊红着眼圈,脸色难看,不等江崇反应,就冲着电话那头的林沅安吼:“我不回去。”

林沅安没有说话。

江崇冷下了脸,两腮的线条绷得不能再紧。他伸出手,用力按住了手机,一言不发。

林徊清晰地在他黝黑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而他的眼里,没有一丝光芒,只有黑暗。

他在生气。

有一股怒火从林徊的身体深处蹿了出来,让她不能思考,她几乎被这火焰吞噬。

她的语气倏然冷静了下来,手却紧紧地拽着手机。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崇,她对电话那头的林沅安冷静地说道:“我不回去,你想知道原因吗?”

江崇眼眸一缩,眼睛黑沉得可怕,他伸手要拿回手机。

林徊背过身,一边往外跑,一边冲着电话冷声道:“因为我喜欢江崇,所以我不想回去,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我想当他的女朋友,我想和他结婚。这下你满意了吧,是你亲手把我推到了江崇的身边。”

她一口气说完,不等林沅安反应,就狠狠地按下了通话结束键。

身后的江崇已经追上了她,伸手就拽住她的后衣领。

林徊猛地刹住了脚,手机却没拿稳,顺着惯性的力道,被摔在了地上,成了两半,碎片飞溅。

江崇脸色彻底沉下来,目光阴冷,跳跃着黑色的火焰,他紧紧地咬着后牙:“林徊,你闹够了吗?”

“我没闹。”

林徊说:“你不相信我喜欢你吗?我说了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

江崇盯着林徊,沉默了许久,两腮线条紧绷,大步迈开,弓身,拾起了手机。

零件早就散落,外壳也碎成了好几片。

江崇试着拼凑,按下开机键,却怎么也开不了。

他抿紧了嘴唇,往外走去。

林徊跑了出来,跟在他的身后:“你去哪里?”

江崇走到村长家,跨了进去,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烟,是当地的烟草牌子,味道烈,便宜。

他递了一根给村长,笑了一下:“李叔,你家里的电话机还能使吗?借我给我姐打个电话。”

村长大笑:“跟李叔客气啥,进去打吧,你手机不能使了?不灵了?叔帮你看看。”

江崇把摔坏的手机递给了村长。

村长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林徊,道:“这个是你姐夫的娃?”

江崇嗯了一声,没有回头看林徊,径直进了屋,拨打电话。

他不记得林沅安的电话号码,但记得他姐的手机号。

嘟了几声后,那边有人接起。

仍旧是林沅安。

他似乎气得不轻,憋足了劲,压抑着怒火:“阿崇?林徊呢?叫她过来!”

江崇垂下眼睑,说:“林徊是为了气你,才故意那么说的。”

林沅安难以压下怒气:“叫林徊过来!”

林徊靠在门框上,遮住了外面的光线,眼角眉梢流露出了冷笑:“他叫我接电话,是不是?”

她走过来,接过电话,抬眸,盯着江崇的眼睛,语气平淡道:“怎么了?”这句话是对林沅安说的。

林沅安听到了林徊的声音,怒火燃烧:“林徊,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有本事再说一遍。”

林徊冷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不敢吗?我喜欢江崇!听清楚了吗?我林徊,喜欢江崇,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每个字都格外清晰,掷地有声。

江崇的唇线没有任何的弧度,直挺挺的,手指紧紧地攥起。

他面前的林徊,红了眼,眼里有怒火,也有决然。

她说:“我十八岁了,我成年了,我有权决定我喜欢谁,我也会为我的喜欢负责。我是你女儿,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的性格。从小到大,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江崇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我很认真,爸爸。”

林沅安怒道:“林徊,闭嘴!你才几岁?你懂什么叫喜欢?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孽子!你知不知道江崇跟你是什么关系!你想让我被人戳着脊梁骨吗……”

林徊一直垂着眼眸,不说话。

林沅安极尽了所有的力气来骂她。大约是气急了,他一时噎住,怒吼声戛然而止。

那头传来一阵嘈杂忙乱的声音。

纷纷沓沓的脚步声,混乱的人声,间夹着医生和护士的喊声:“林先生,林先生……快!扶他去床上,准备降压!通知林先生的家人!”

林徊的心脏悬在了嗓子眼,她攥紧了电话筒。

电话那边是护士着急的声音:“喂?您好?您是林先生的女儿吗?林先生晕倒了,您快过来吧,这里是省医院。”

她说完,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林徊的唇死死地抿着,怔然地听着那头的嘟嘟声。

她脸色苍白,茫然地看向江崇,嘴巴张开了几次,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江崇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他冷静道:“你去收拾东西,我送你去镇上。”

林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鼻子泛酸,有莫名的委屈,无穷无尽地涌了上来,顺着血液流动的方向,迅速地在四肢百骸里流窜着。

她眼前模糊了一瞬,江崇的身影也跟着模糊,只剩下一个高大的轮廓,硬朗而冷漠。

有眼泪滴在了手背上。

她背过手,胡乱地抹了把眼泪,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往外面跑去。

江崇还是一动不动,脸上的神色难以辨析。

过了一会,他弓身掀帘出去。

院子里的村长把手机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那丫头怎么哭了?被他爸爸骂了,还是被你骂了?”

江崇没回话,喉结上下滚了滚。

村长当他默认:“她也就一个小女娃,你跟她较什么真啊,而且那丫头也在咱们这待了有一段时间了吧?城里的千金大小姐,不容易啊。”

江崇依旧沉默。

他垂眸看着手机。

这一部手机算是报废了。

李叔看出他想要用手机,二话不说,把手里的小灵通塞到了他的手里。

“先拿去用,没手机也不是个事儿。”

江崇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小灵通的外壳,紧了紧手指,说道:“谢谢了,李叔,我先回去了,要是有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就去找我。”

村长笑得露出了牙齿:“成,你快回去看看那丫头。”

江崇到家的时候,没在外面看到林徊的身影,

他站在她紧闭着的房门前,目光幽深难辨,手指握成拳头,然后又渐渐松开。

他刚刚明明没看到她落泪的样子,现在却可以清晰地在脑海里勾画出她的每一个表情。

她这一次的哭泣,不同于以往。

她性格嚣张,甚至有点跋扈,大笑的时候肆无忌惮,哭起来也弄得地动山摇,但刚刚,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

他的心里忽然柔软成湖水,生出了几丝心疼。

江崇的胸口轻轻地起伏了几下,他蜷曲着手指,敲了几下门板。

里面没有回应。

他停顿了一会,握成拳头,继续敲。

他沉声:“林徊,开门。”

还是没人回应。

江崇说:“再不开,我就砸门了,我数三声。”

结果,他还没开始数,林徊突然就打开了房门,她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江崇低眸看她,视线扫过她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然后落在了她身边的行李箱上。

她已经整理好了行李。

江崇瞳仁乌黑,盯着她的眼睛,两颊的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

林徊说:“让开,我把行李箱拉出去。”

江崇没动,好半天,才让出了小小的空间。

林徊人先跨出了门槛,再拽了一下行李箱,却怎么也动不了。

行李箱的轮子卡在了门槛上。

她咬了一下牙,用力地拉了一把,箱子还是一动不动,心里淤积的郁气越来越厚重,她气不过,狠狠地踹了箱子一脚。

箱子没事,她却被绊倒了,一屁股往后摔在了地上。

地板坚硬冰冷,撞得她从尾椎骨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就像是骨头裂开了一样。

林徊又疼又气,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

她直接坐在坑坑洼洼的地上,蜷曲起双腿,埋头在膝盖里,无声地落泪,一点一滴,落在了她的裤子上。

她紧紧地咬着牙根,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江崇唇线绷得紧,他蹲了下来,目光定定地盯着她头顶上的发旋,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

靠得近了,他听到了少女压抑的哭声。

面前的林徊,是受了伤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江崇没说话。

林徊却猝不及防地抬起了头,朝他扑了过去。

少女清甜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息之间,她漆黑的眼眸湿漉漉的,满是温柔潋滟的水汽和几分独有的倔强。

她半跪着,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地呜咽着。

脸就埋在他的脖颈上,热气、呼吸和眼泪,全都贴在了他的皮肤上,他脖子上的动脉跟着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第二次了。

她第二次在他的怀里哭泣。

这一次,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哭,压抑得让人心疼。

江崇回抱住她的肩膀,钳制住她肩膀的手指越来越紧。

他的脖子一片濡湿。

有眼泪,也有她湿润柔软的唇贴出来的。

江崇的身体一直都在紧绷着,他时刻控制着自己的反应,时刻提醒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女孩比你小了十岁,她才刚刚成年,她还是……你姐姐的继女,你名义上的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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