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冰淇淋的味道（1 / 1）

“一份香草味和一份巧克力味。”楚子航指了指菜单，把手中的一百元递给服务员。 “香草味和巧克力味冰淇淋一起买可以免费升级为情侣特别款，需要升级吗？”服务员提醒道。 楚子航一愣，“哦，那就来一份情侣款吧。” 反正是带给爸爸妈妈的，给他们买情侣款他们会更加高兴吧？ 他站在冰淇淋店门口，因为决定直接把冰淇淋打包带走，所以他并没有去坐里面的座位。 里面的座位几乎坐满了人，坐着的游客以出来旅游的情侣居多。 一对情侣坐在靠窗的座位，圆形的高桌正中心摆着一杯巨大的草莓冰淇淋圣代，玫瑰色透明的手工草莓果酱覆盖了整个奶白色的雪糕，几块造型各异的曲奇饼干和几根空心的抹茶巧克力棒插在冰淇淋上面，周围一圈装饰着零散的碎果仁和不同颜色的冰淇淋球，精致得好像一件艺术品。 每张桌子旁边，窗帘拉开的落地窗上，画着一个艺术造型的爱心，“Iloveyou”三个单词以优美写意的姿态写在爱心下面。往窗外看去，蓝天白云之下，人群如流水一般来来往往，盛夏的光景是那么美好。 此时，心仪的爱人和自己面对面地坐在同一张桌子的两侧，宁静而暧昧的气氛笼罩着彼此，用勺子吃着同一个的冰淇淋，好看的冰淇淋一点一点的消失，冰凉的雪糕香甜可口，咽下口中的奶油，短暂的沉默后，再次开口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 楚子航倚着门，吹着从店铺里吹出的冷气，造型独特的屋檐挡住了刺眼的太阳，仿佛夏日的避难港，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大叔！我要一份卤大肠，再来两份加双倍辣的鸡翅！” 好熟悉的声音，还有这份熟悉的菜单。 卤大肠和双份辣的鸡翅，他记得这两样是那个男人最喜欢吃的菜。 楚子航转头向外望去。 冰淇淋店对面的烧烤店前，只有一个梳着侧马尾的小女孩在柜台前站着，她正在向老板买一些小菜。 女孩看起来才十一二岁，穿着造型普通的白色T恤，腰间挂着一个小型的挎包，下面穿着毫无特点的五分裤，裤腿下露出的白皙小腿十分引人注目，脚上是一双小巧的白色运动鞋。 “好嘞，十八块！”老板吆喝。 女孩翻着自己的挎包，从为数不多的散钱中数出两张十块递给老板，然后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托着下巴，盯着几只香喷喷的烧鸭烤鸡流口水。 在女孩转身的一瞬间，楚子航看清了她的脸。 小、小楠？！ 楚子航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他是多想再和妹妹说说话，自最后那次见面，他们已经分别好久了，他不知道要如何联系妹妹，和妹妹最后一次见面时她还没有买手机。 当初妈妈和那个男人离婚的那阵子他才上小学，他都快不记得当初他们住在哪个地方了，一个人想找上门也非常不容易，而他其实也不那么乐意见到那个男人。 只有等到男人带着妹妹过来看望他们时，他们兄妹两人才能见面。每次见面时，看到妹妹矮矮的个子和瘦弱的身体，他都忍不住对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怒目相视。 男人也不是每次都会带妹妹过来的，相反，男人一个月至少回过来一次，而妹妹则只有学校放假的时候才会过来。毕竟在法律上，他们已经是几乎毫无瓜葛的两个家庭了，每次见面多少会有些尴尬。 但其实，每天在心中想着妹妹和那个男人的人，不只是妈妈，还有他自己。 彼此之间的血脉——是不会被分隔的。 “同学，冰淇淋做好了。” 就在他打算跑过去和自己的妹妹打招呼时，服务员叫住了他，把两支刚做好的甜筒冰淇淋递给他。 一黑一白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被融洽的融入到一个爱心中，用硬纸做的纸格子两边有个圆形缺口，专门用来盛放带有甜筒的冰淇淋。 “两个口味交换着吃，味道会更好哦！”服务员微笑着说。 楚子航嗯了一声，两只手接过装着冰淇淋的心形纸格，忙不迭地往烧烤店跑去。 曾经住在一起时不觉得，只有在分开后才会发现，对方在自己心中到底占了多大地位。 早上起床时睡眼惺忪的呆萌表情…… 差点上学迟到时，慌慌张张地整理书包，手忙脚乱的模样…… 一家人吃晚饭时，坐在餐桌前乖巧地扒拉着碗里的饭，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如同一只小仓鼠一般惹人喜爱…… 还有晚上写作业时，台灯的灯光打在作业本上，铅笔的影子不断颤动，沙沙的写字声从一旁传来。抬头看去，坐在书桌另一边的她，正满脸认真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还有拍全家福的那次，悄悄把兔耳发卡别在他头发上，然后指着照片里顶着两只兔耳朵的他，笑得满地打滚…… 还有…… 两份冰淇淋装在甜筒上，特制的风味甜筒卡在有圆形空洞的心形纸格之间，纯白色和纯黑色的冰淇淋奶油上凝结出晶莹剔透的水滴，随着他的脚步在阳光下闪烁，一如喜悦的心在胸膛中跳动。 他在烧烤店前慢下脚步，靠近的脚步声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力。 女孩回头，看见楚子航正站在她背后。 “欧尼……酱？”女孩惊喜，“哇哦好巧啊！哥哥你也来游乐园玩啊！” “嗯。”楚子航点头，咧嘴笑了笑，“好久不见。” 这个时候应该用什么样话语，来表达自己与妹妹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情呢？ 不善言语的他只能僵硬地站着，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是好久不见了……这个冰淇淋是给我的吗？”女孩指着他手上捧着的冰淇淋，带着些许期待的望着他。 “当然，”面对着妹妹期待的眼神，楚子航下意识地就把冰淇淋递给她。 他顿了顿，平静道：“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在妹妹面前，自己总是会变得有点奇怪，就好像……想让妹妹眼中的自己总是完美无缺的，永远是一个可靠的、温柔的兄长。 即使是给爸爸妈妈买的冰淇淋，他也宁可说谎说这是为她买的。 “谢啦！”女孩对他微笑，小心地抽出纯白色的冰淇淋，开心地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口最上层的奶油，把奶油含在嘴里回味。 说谎是件坏事吗？ 看着妹妹的笑脸，他觉得挺好的。 “好吃！”她露出惊喜的神色。 奶白色的奶油、优质的香草料、新鲜的牛奶混合调制，由技艺娴熟的冰淇淋大师精心制作，为保证口感，都是现场制作现场销售，这也是一家冰淇淋店能长期霸占游乐园营业额首席的原因，除了店内主打的艺术品般的情侣套餐，还有能够打包的外表精美味道也绝赞的各式甜筒冰淇淋。 一支甜筒冰淇淋售价就要三十块，价格虽然相当于一个哈根达斯冰淇淋球，但味道无疑更上一筹。 女孩津津有味地吃着，她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冰淇淋，上辈子也没吃过。 楚子航默默地看着妹妹。 女孩用头发绑了个短短的侧马尾，及腰的长发整齐的披在背后，好像黑色的瀑布，精致的小脸如同上帝最完美的作品，小嘴一口一口地吃着冰淇淋，白色奶油粘在唇边，显得格外可爱。 “味道挺不错的。哥哥你不吃吗？巧克力的那个快要化掉了！”女孩注意到了楚子航手中还剩下的一支巧克力冰淇淋，提醒道。 “嗯。”楚子航点点头，坐在了女孩身边，拿起纯黑色的冰淇淋。 这是情侣款的冰淇淋，亲兄妹坐在一起吃真的合适吗？他有些迟疑。 吃着两支搭配得很漂亮的黑白异色冰淇淋，看起来年长一些的男孩和娇小的女孩坐在同一条长椅上，即使是再怎么解释也会被误会的吧？ 但看着女孩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他无声一笑，不过是店家的营销手段罢了，兄妹分享情侣款的冰淇淋是很正常的。 一口咬下去，嘴里顿时充满了巧克力略带苦涩的甜味，雪糕入口即化，香浓的可可味在舌尖流动，女孩身上的淡淡的香草气息混入其中，醇香的巧克力和奶油，他的心里有如吃了蜜一样甜。 “小姑娘，你要的卤大肠和鸡翅好了。”老板把打包装好的小菜摆到柜台上，向女孩招呼道。 “哦，来了。”女孩站起身，看了一眼手中的甜筒冰淇淋。 “帮我拿下。”她把吃了一半的冰淇淋递给楚子航，跑去柜台那边拿小菜。 楚子航两只手分别拿着一黑一白的冰淇淋。 “两个口味交换着吃，味道会更好哦！”服务员善意的笑容忽然在他的眼前浮现。 兄妹之间…… 他低下头，愣愣地看着被妹妹啃了一小口的甜筒和里面被吃了一半的白色雪糕。 他把甜筒握在手心，包在甜筒外的纸巾处仿佛还残留着妹妹的体温，未被冷气消去。 互相换着吃雪糕……也很正常吧……？ 鬼使神差的，他轻轻地，在妹妹啃下一个小缺口的甜筒上咬了一口。 巧克力与香草的融合…… 好甜。 他下意识摸了摸嘴唇，回味了几秒钟。 甜甜的……又仿佛有股香味化在唇间不去。 与其说这是冰淇淋的味道，不如说这是…… 妹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