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平凡与非凡的界限（1 / 1）

来者是个身穿T恤牛仔裤的少女，漆黑柔亮的长发、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眸，其肤白如雪、琼鼻秀挺，浑身自有一股轻灵脱尘的气质。 她看上去年纪比陶阳还要小的模样，估计只有十五岁左右。 黑衣人显然认识那个少女，对她的出现相当不快：“是你……又用你那个‘狗鼻子’找上门来试图阻止我吗？我说过，下次再看到你妨碍我，我就会杀了你！” 面对黑衣人凛然的杀意，那少女有些畏惧地退后半步，可很快又打起精神，肃然道：“你自诩正义，却不过是扭曲的正义罢了，你的‘正义代行’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住嘴！我还不需要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质疑我！”黑衣人似乎被触怒了，刚想驱使忒弥斯攻击那少女，却被对面的太之初一所阻拦。 “呵，‘正义的伙伴’先生，不要动不动就发怒嘛，难不成这个女孩也是罪人？”陶阳脸上不动声色地说着，眼中却含有讥讽之意。 果然如他所说，当一个人自恃强大而肆意妄为，甚至没有能够制衡的存在时，就会渐渐养成盲目的自尊与自大，最终迷失在自己的力量里。 那黑衣人虽然满嘴“正义”，但已经有些失控地走在了邪道之路上，稍有不顺心就会诉诸武力，哪怕对象是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女孩。 那少女则不依不饶地对黑衣人说道：“我说的并没有错！你以为影时间真的是可以让你随心所欲的地方吗？这个世界，是受到某种【法则】保护的，包括那些变成石雕的人与动物！” “当有人试图违背法理，就会有‘惩罚者’出现。那才是真正的审判者！而不是你这种冒牌货！” 黑衣人面具下的表情似乎有些愕然，拿不准少女话里的意思，却又不敢质疑对方所说的真假：“你什么意思？” 看到黑衣人的反应，陶阳不由得多看了那少女一眼：这女生貌似懂的事情很多啊，连黑衣人都要向她求教。 少女略显得意地“哼”了一声，笑道：“你仔细听，是不是听到有什么声音？” 陶阳和黑衣人侧耳倾听，黑衣人还没有那么快听出个所以然来，听力较好的陶阳则是脸色微微一变：他听到了锁链碰撞声的回响，而且声音好像越来越大、也离得越来越近了！ “影时间的守护者，是名为【猎杀者】的强大阴影，它已经锁定你一个人了，不信邪的就和它打打看吧！”少女说着，走近后猛地拉了陶阳一把，并在其耳边轻语道：“快跑！” 接着两人往黑衣人相反的方向跑远了，而黑衣人则是定定地站立在原地，并没有出手拦截。 他忘不掉陶阳刚才看向自己的讥嘲的眼神，对方刚才说的那些话似乎又在心间回响了一次，他自嘲道：“偏离正确的道路吗……也许他说得对，最近我确实有些失控了……” 看着陶阳离去的方向，他又喃喃自语：“真可惜……我们没能成为同伴。” 终于，锁链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他朝前看去，远远地就看到一个漂浮在半空的巨型阴影，其身上穿着破旧的深灰色长袍，整个头套着麻布并用绳子于脖颈处系紧，全身沾染着血迹斑痕，体外缠绕着锁链，两只长手分别拿着两把枪管长得夸张的左轮，慢悠悠地朝黑衣人的位置游荡过来。 “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阴影，而且看上去真的认准了我……”黑衣人没有托大，而是和忒弥斯一边撤退、一边观察猎杀者的动向。 他非常的谨慎小心，因为那少女虽然和他不是一路人，但对方作为他最初在影时间的引路人、说的话是相当有可信度的。 另一边，陶阳和少女连续跑了好几条街的距离，确认安全后才停了下来，之后陶阳理所当然地问起了少女的身份。 少女答道：“我吗？我的名字叫甄矜祈。” “真……惊奇？”陶阳将不准确的东国语发音复述一遍，“你是炎国人？” “是甄矜祈！”少女纠正了发音，并白了陶阳一眼，“我是哪国人并不重要啦，话说你……” 她仔细打量了陶阳一遍，嘀咕道：“总觉得气质很像某个我熟悉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山本纯一郎。”陶阳速答，他本能地不想在初次见面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名。 “喔，山本君。”甄矜祈记住了这个名字，“你应该很疑惑我是谁，而我只能告诉你，我已经在影时间待得很久了。你可以将我当作‘引路人’一类的存在，包括刚才的那个戴面具的，当初也是我给他进行的新手指引，只不过后来我俩因为意见不合闹分了……” 她将自己定位为“引路人”，并且热衷于履行自己的职责。据说她有探知气息的能力，只要周围有陌生的“适应者”出现在影时间，她就会第一时间赶过去，负责教导新人们在影时间的必要常识。 “现在你正身处【影时间】之中，所谓的影时间，就是切实地存在于一天之内、却被隐藏起来的时间。换言之，一天其实有二十五小时，只不过其中的一小时无法被大众所察觉。” “只有具备适应性的人，才必定在逢魔之时进入这一天的缝隙之中，并能自由行动，这类人也就是你、以及黑衣人那样的【适应者】。” “至于普通人在影时间会【象征化】，也就是变成石雕一般的模样，不仅无法行动，还不会保留在影时间里的感知与记忆，其存在状态更是不可被干涉或破坏，因为生命体的象征化是受到影时间法则所保护的。” 说到这里，甄矜祈叹了一口气后说：“然而那个黑衣人的人格面具，拥有能将普通人的阴影从体内强制拉出来的能力。所以他能够在影时间里杀人，而不会被现实所知晓。” “人格面具和阴影……”陶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记得，这两个概念出自一本心理学著作吧？” “嗯？好像是吧，总之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叫的了，而且拿来当名称套用也并不违和。”甄矜祈接着说道。 “毕竟影时间下的世界，与一般时间下的现实世界存在本质的区别。简单说来，影时间的世界是‘认知世界’，它其实就是现实的影子，与现实对应、且反应现实的真实。” “阴影就是意识与认知的产物，象征人心的阴暗与真我；人格面具则是个人心灵之力的具象化，是用来保护自我的‘心灵铠甲’……” 说到这里，甄矜祈似有深意地瞥了陶阳一眼，问道：“那个穿黑衣的似乎很中意你的样子，难不成你的人格面具也和他一样拥有特殊能力？” “这个……”陶阳不由得想到了梦里的天鹅绒房间、以及承诺会协助自己的伊戈尔和赫莫莎，心说那个顶多算外挂吧…… 于是他很肯定地回答道：“没有。” “不管有没有，你最好记住一点：不要在影时间去做违背常理的事，那样会积攒【业力】，最终成为猎杀者的清除目标。” “那什么猎杀者，很强？” “嘿，很强。”甄矜祈露出了坏笑，“如果那个穿黑衣的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挑战一下，肯定是要吃苦头的。” —————— “唔咳……”黑衣人吐出了一大口血，衣服也被鲜血染红。 “猎杀者……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恐怖的阴影，我的攻击完全不奏效……”黑衣人艰难地低语道，“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阻止我代行正义，只不过以后得收敛一点了……而且为了对付猎杀者，我需要强力的伙伴！” 他完全顾不上包扎休养，只能不断往人少偏僻的地方逃去——因为他估算着影时间快要结束了，所以他必须回到安全的地方跨越到现实的时间。 偏偏身后又再度传来催命一般的锁链声，黑衣人只能咬咬牙，强打着精神让自己尽量跑快点。 —————— 这时候的陶阳与甄矜祈两人，在谈话的途中也遭遇了其他阴影的攻击。 好在这些各自戴着面具的小阴影不如之前安藤正行的阴影那般强大，也没有神智。再加上陶阳已经知道阴影的弱点就是它们的面具，所以即使他之前已经消耗甚大，现在也能应付得过来。 看着眼前被打成灰烬消散的阴影，陶阳皱眉问道：“那个阴影被我不小心打死了……这没关系吗？” “放心，阴影也是有分种类的。现在这些是由大众的公共意识与集体认知产生的普通阴影，你消灭了它们等于消灭人心的黑暗，不如说是在做有利社会环境的好事。”甄矜祈躲在陶阳身后，不知为何她没有召唤人格面具一同作战。 她又道：“而黑衣人从他人体内打出来的、是完全由个人内心所生的特殊阴影，与本人的性命息息相关，既能通过特殊阴影改变人心、也能要人命。” 听甄矜祈这么说，陶阳愈发觉得黑衣人是个危险人物，于是问：“你不知道那个黑衣人的真实身份吗？” “不，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那样的打扮了。”甄矜祈的脸色有些阴沉，“现在仔细想来，会在现实穿成那样，估计当时就是打算去做见不得人的恶事的吧？结果我被他用Cosplay糊弄过去了。” “总之你要小心，如果被他在现实中遇到你，说不定会对你……” 说到这里，甄矜祈的声音戛然而止，就连她本人，也像是突然瞬移了一般在陶阳的视野里消失不见。 “难道说……”陶阳连忙转过头看向别处。 街道上人声鼎沸，马路上车水马龙——现实的时间齿轮又恢复了转动。 影时间的一小时，结束了。 可是…… 为什么甄矜祈一个大活人会忽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