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11 他这颗心,迟早是她的。(1 / 2)
凌霄化过两次魔。
一次是混沌魔体,从人化成魔。
一次是刚化魔后就被丢入魔界的噬魔洞,在那里她渡过了魔修的化魔期。
她是混沌魔体,魔界那些瘴气原本应该不得入她身,她原本无需经历第二次化魔。
是那些魔,用了无尽瘴气洗刷她的神魂,硬生生用污浊不堪的黑暗,抹除了她作为人的过去的记忆。
在二次化魔时,那些瘴气被洗刷掉了,但她的魂魄,自此成了薄弱的一环,连在幽河时被恶念附上,她都无知无觉。
涅槃重生后,她的魂魄才总算恢复了正常。
而神的六识和神力的修出,曾让她极短暂地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古朴宁静的小镇,她本是镇上县令的女儿,小小年纪耳聪目明,学什么都几乎一学就会。
父亲清廉为政,母亲贤良淑德,她被教养得很好,和镇上的百姓也相处得极好,她们都夸她是小仙子下凡。
六岁那年的初冬傍晚,她的父亲从县衙回到府中和她们说,他刚休了一个月的假,准备带全家去南方过冬,一路游玩去看江南风光。
那天夜里,凌霄躺在床上还在想着自己从未去过的南方是何等模样,忽然就听到了极细微的声响。
那声响,有点像水流的声音,但房间里怎么会有流水呢?
她的五感从小比别人灵敏,听得比别人远,看得比别人清晰,甚至似乎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她从床上爬下,趿拉着鞋困惑地推开了屋门。
高悬于天的月亮发着惨白的光,照着院子里两个穿黑袍的男人诡异而阴森,他们一人手里拽着一具干瘪的尸体,有鲜红的血液不断流向他们的掌心,像裸露的血管似的爬上他们的脖子,而后隐没于肌肤下。
凌霄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那两具尸体,一个是她的母亲,一个是她的父亲。
她记不起那天自己哭了没有,喊了没有,是怒还是惊还是怕。
她脑海里停留的最后一幅画面,是寂静沉眠的小镇上,那些白日鲜活明媚的人们,都成了一具具干瘪的尸身,被随意抛在地上。
无人幸存,除了她。
她当时还心存侥幸,她想,若那只是幻觉呢?
在那条魔界通道出现的时候,凌霄便知道,自己完了。
她感应到了自己同魔界之间的连结。
而后在落入魔界通道的瞬间,凌霄冥冥中就感应到了魔界对她的迫不及待的索取。
魔界在侵蚀她的生机化归己用。
魔界限制了她的魔元,让她连自毁魔元都做不到。
而不知是她和魔界的连结起的作用,还是神的六识在起作用,凌霄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献祭魔元,生机了无,血肉被魔族分食,枯骨不留。
她看到那群魔因着她的死,兴奋而激动,解恨而轻蔑。
从未有过的情绪,便像藤蔓肆无忌惮地在她胸腔里疯狂生长。
那情绪,是恨。
她想到了流云,她忍住了。
凌霄在魔界游走,每多走一步,她体内的瘴气就更侵入她的神魂一分。
她原本不懂,有这么多瘴气的魔元,魔族该怎么用她的魔元,直到她停在魔界南方的高原上,一个阵法毫不留情地向她罩来。
凌霄抬眼望她头顶血红的阵纹,不得不佩服,仇川当真是个极为了得的阵法大师。
若非她有了神的六识,她是断断看不出这大阵的用意的。
以整个魔界为阵图,魔界连接那些被下了魔种的凡界界面,阵基连接那些凡界里的魔种,双生阵法以凡界之生机塑魔界之生机,又以魔界之新生催魔种之生长。
既复苏魔界,又能魔化凡界,完成这些,只需一个作为枢纽的阵基。
凌霄的魔元,便是这个阵基。
她的魔元里,有一颗至关重要的魔种。
仇川当初带着那团魔界精元逃离出去后,怕自己和精元同处会暴露,因此将精元随意丢弃在了一个凡界中。
但在离开前,他在那团精元里,未雨绸缪也留了个种。
这颗魔种以他的精血为引,百分百为他所用,而这几万年吸收凌霄的血液生机,这颗魔种早已深深扎在她的魔元上,几乎和她的识海连为了一体。
七万年前让凌霄吸入魔界大半的魔气和瘴气,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让那颗魔种在似半个魔界的环境中生根发芽,而又不会被凌霄发现。
凌霄日常所感觉到的头疼欲裂,不是魔元承受不住,而是魔种生根发芽带来的疼痛。
涅槃后不痛了,也不是魔种消失了,是流云的那些神力,一直不断往里前进在默默同它对抗,暂时阻了它的生势。
如今,这阵法一开,那颗魔种带着魔元这块肥沃土壤,完全不顾凌霄的肉身,已经在同空中的大阵渐渐建起了联系。
阵法若完全启动,纵然是凌霄的魔体,也注定只有分崩离析的局面。
凌霄站在山坡之巅,眉心和眼睛都因瘴气缘故变得一片黑暗,她的面色却毫无波澜,似乎正在缓缓开启的阵法于她而言毫不相干。
是九霄剑上传来波动时,她才终于有了情绪。
凌霄面色僵住,仰头望去。
和记忆里的流云相去甚远,可又和这几世她所认识的流云如出一辙。
一身雪白,墨发披散,清冷的面容看着高不可攀。
高不可攀的神,落到了她身前。
流云笑起来的时候,似乎便不像个神了。
“笨。”
凌霄怔怔。
“怎么不入梨花图,那阵法是化你体内瘴气的。”
梨花图的第一层,确实是重塑魔界的阵法,但要重塑魔界,并不需要流云特地制作出一个阵法图来。
他做这么一个阵法图,是让凌霄神识入图用的。
那阵法能化魔界的瘴气为魔气,凌霄神识入图,他便有办法利用阵法化她识海内的瘴气为魔气。
凌霄刹那明白其中关键。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啊。
原来流云要救的不是魔界。
他要救的,是她啊。
她好像总是误会流云。
可流云明知她蠢,却总不同她明说,才这般叫她看不透。
凌霄扯着唇角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明知故问,问得很轻。
“流云,你怎么来了?”
流云动作轻柔地牵起她垂放在身侧的右手,摊开她的掌心。
一条成环状编织的红绳,上面垂挂着一枚赤红铃铛,在铃铛旁,有一片小小的白色羽毛。
引凤铃中的凰铃。
“来带你走。”
他垂着眸,声音低低,掩尽了他所有的情绪。
凌霄非要逼问。
“为何?”
流云抬眼望她,对上她那双似是有了几分清明的瞳孔,他笑了笑。
“我欠你一个解释...”
凌霄直视他,这次笑得好看了许多,她打断他的话。
“但现在不是时候。”
流云在这座高原设了结界,仇川等魔族众人被阻挡在外,一时半会儿进不得前来。
但那结界,阻挡不了山坡周围,越加凝实的血红阵纹。
“流云,你该长话短说。”
流云将凰铃放在她的掌心,他的手却一直没松开,仍然就那么握着她。
说什么呢?
他布了这么久的局,做了这么多的事,天道和凤屠都误会他是想从凌霄身上得到回应。
其实他不需要回应。
她没动心,他也不在意,她若动了心...事到如今,还是算了吧。
他想说的话,早已留给她。
她看见也罢,看不见也罢。
流云轻轻地把她的手环起,说话依然不紧不慢。
“这是引凤铃,你拿着它,我会在流云宫...”
“不对。”
凌霄又打断了他的话。
就像上一次他们分别时那般,她这次仍然步步紧逼。
凌霄觉得有些好笑。
“流云,说一句你...”
...喜欢我,就够了。
凌霄的话被堵在了喉咙。
毫无征兆地,流云忽然拉着她的手,将她往前轻轻一扯。
她无防备地跌进流云的怀里,眼前是他那张被放大了数倍的脸。
唇齿相依。
他的眼睛成了两个直要拉人堕落的旋涡,而她的眼睛...
在渐渐恢复清明。
凌霄的心徒然升到高空,有些不着地的,轻飘飘的虚幻感。
流云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脑,又一路落在她的后颈处,激起密密麻麻的痒意。
凌霄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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