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怠政”的神明（1 / 1）

“嗡——” 堆积如山的文件中，颤颤巍巍地探出一根手指，朦胧白芒缠上指尖，辐射出的浓密光粒子幻化出一位赤身裸体的天使。 “簌——” 仅有巴掌大小的天使扇动翅膀，她嬉笑着飞到位于房门正上方，一台造型古朴的银色吊钟前，酒红色眼眸玩味地打量着不停走动的镀金秒针。 “——” 手指呈顺时针轻轻摆动，天使抬起右脚，光洁无暇的修长白腿抵住分针，逆时针向上挪动，不多时，刚走过“Ⅵ”的分针被重新拨回到“XII”。 “咯吱——咯吱——” 挂钟内部传出发条拧紧的“锵锵”声，片刻过后，绫人才从半米高的文件山中缓缓抬起脑袋。 “唔......” 令人目眩神迷的午后阳光射入舷窗，给绫人慵懒帅气的面庞镀上一层梦幻般的金色光晕，他轻舞手指，将吊钟前的天使虚影重新收回体内。 “是.....春困吗？” 绫人揉揉眼睛，棕黄双眸辐射出点点白芒，不到两秒，身体就恢复至巅峰状态。 “哒.....哒......” 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耳中，绫人眯起眼睛，他弯曲食指敲击在王座扶手上，杂乱不堪的文件立刻分成两大摞，端正落在司令台两侧的绯红色地毯上。 “簌——” 目光在左胸的蓝色【W】上停顿片刻后，绫人拉了拉睡得皱巴巴的元帅制服下摆，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大幅挥动左臂，将指挥室一角隐藏在白色光幕下。 “咚—咚—咚——” 耳畔响起三下敲门声，随即陷入沉寂。 绫人并没有急着答话，他屈起手肘，十指交叉搁在鼻翼下方，摆出一副和碇源堂颇有几分相似的姿势。 “沙—沙—” 理顺肩章四周的金黄色麦穗后，绫人才以不冷不热的口吻应道。 “进来。” “咯吱——” 房门应声开启，露出一双布满黄褐色污泥的胶靴，紧接着是一件破旧不堪的橙色连体工作服，面罩部分依稀可见几个蛛网状裂隙。 “抱歉，我来晚了，在下层耽搁了些时间。” 面罩下传出瓮声瓮气的青年嗓音，来者手提一只红色真空袋，膝盖微屈地立在门口，靴尖离红毯约有十多公分。 他看上去并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地毯脏了可以再擦。” 绫人一语道破青年心中顾虑，他对齐指尖，身体微微后仰，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眼前的臃肿人影。 “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那我就失礼了，元帅殿下。” 嘴上这么说着，青年还是俯身脱下肮脏不堪的厚重胶靴，把真空袋搁在地毯上后，他屈起手肘，摸索着拉开了防护服背部的拉链。 “原NERV本部遗址核心化已达百分之九十，那里的信号基站已经不能用了。” 绫人靠在王座内，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喇————” 防护服被整个扒开，露出一头湿漉漉的浓密黑发，剑介摘下眼镜，用袖管抹了把脸上汗水。 已是青年的他，再也没有了少年时期的活泼稚气，下巴稀稀拉拉的胡渣似乎也印证了他的大人身份。 “辛苦了。” 绫人对剑介报以一个公式化的微笑。 “路上还太平吗？” 正修补防护服破损处的剑介立刻停下手头动作，他整整墨绿色夹克，恭敬地朝绫人欠身道。 “多亏元帅殿下布设的结界，我这一路上才没遇到什么大麻烦。” “保护弱小的Lilin是EVA驾驶员的职责。” 绫人转头瞥向窗外，棕黄眼眸倒映出一望无际的红色大地，以及东倒西歪，早已分辨不出本来模样的各色残骸。 “这是明日香教会我的。” 今天是她离开的第一百三十二天。 由于战力空缺的缘故，梦魇化的明日香和真希波被一同派往NERV第二支部执行援护作战，随行的还有美里，律子等一干核心人员。 而作为最高战力的绫人，则被委托驻守Wunder，临时出任WILLE的最高负责人。 “——” 剑介拉开真空袋，抽出一沓纸，他面容和煦地立在门口，静静注视着司令台边，陷入深思的绫人。 “议你的事吧。” 绫人并没有回头，他弯曲手指，在司令台的大理石桌面上反复敲击着，似乎只有这清朗之音，才能舒缓他心中的烦闷情绪。 “是。” 即便脱离和绫人的视线接触，剑介依旧朝司令台后方的白色人影欠了欠身，他抖开纸张，快速浏览一遍标题后朗声回道。 “共有三份急报。” “有和明日香有关的吗？” 明知信号几乎被完全遮断，绫人每天依旧不忘问上一遍。 “两份无关，一份有关。” 敲击声戛然而止。 错愕神情一闪而过，等绫人转头再度面对剑介时，他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面孔。 “就按你事先想好的，先说和明日香无关的那两份吧。” 现到如今，已是神明的绫人无需多想，便能随意探查出任何人的心思。 面对剑介不优先汇报明日香状况的举动，绫人不悦地皱起眉头，他语带讽刺地挖苦道。 “毕竟，全舰Lilin的吃喝拉撒可是‘性命攸关’的头等大事啊。” 【各单位注意，由于不明原因，全舰气温下降零点七度；再重复一遍——】 仅是不愉快情绪，绫人体内辐射出的能量就让奇迹号气温陡然降低。 “嗡——” 空气逐渐变得扭曲，模糊了绫人身形，先前的宁静氛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暴虐气息的多边形诡异立场。 那是独属于神明的空间——神之领域。 “呼——哈——” 如同野兽苏醒般，光雾中传出粗重的呼吸声，如浪花般一波接一波撞在剑介身上，震得他胸口气血一滞，身体更是动弹不了分毫。 “哗——” 修长五指拨开光雾，绫人双手插袋，他抬脚踩在司令台上，身体前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神情慌乱的黑发青年。 “需要我再说明白点吗？” 绫人咧开嘴，冲剑介露出一个鬼魅般的笑脸，红蓝双眸掠过数道紫色雷光。 “扑通——！” 眼见自己触及到了逆鳞，剑介赶忙屈膝跪倒在地，快速将标有【遠征軍】字样的纸张换到最上方后，他低头高举双臂，将报告呈到绫人眼前。 然而绫人并没有要接的意思，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跪在地下的剑介，眼神就像是在打量死刑犯。 “如果没有式波的拼死保护，我们早就曝尸荒野了——” 汗水淌下鬓角，划过脸颊，沿下巴一滴一滴落在红色的天鹅绒地毯上，剑介保持着跪姿一动不动，就连滑落到鼻尖的眼镜也顾不上扶。 “还请神明殿下......原谅我的失礼举动。” “身为Lilin，要有敬畏之心。” 绫人抽回踏在司令台上的脚，他勾勾手指，报告最上端应声飞至眼前，红蓝双眸斜了剑介一眼后，绫人冷冰冰地问道。 “关于明日香的部分，你事先看过没有？” “带有【式波】字眼的全部资料，必须交由神明殿下亲启，这是必须遵守的准则。” 红蓝双眸辐射出点点彩虹色光晕，确认剑介说的是真话后，绫人才抓过悬浮在空中的报告，细细品读了起来。 “起来，柜子里有纯净水，把你的脸洗洗去。” “是。” 剑介颤抖着点了点头，他踉跄地站起身，来到司令台右前方的红木立柜边，把汗湿的手在夹克上来回搓了数下后，他才迟钝地拉开柜门。 “哗——” 镀金的盥洗盆中，赫然盛放着满满的海蓝色清水，盆边还搁放着烘得热气腾腾的洁白面巾。 “这......” 漆黑瞳孔骤然缩小，望着澄澈透亮的净水，剑介竟一时间手足无措。 受近·第三次以及旧世纪冲击影响，全世界的净水设施几乎都被破坏殆尽，只剩下奇迹号上的一座超大型蒸馏装置还能运行，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剑介，也只能使用纯度仅有百分之六十的轻度污染水。 至于百分百纯度的淡水，他已经有近一年没见过了。 “我每周都能领到一两百升纯净水，身为神明，我根本用不着这些——” 正阅览报告的绫人斜了剑介一眼，见后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再度开口道。 “我把用不了的净水寄存在执法委员会那里，现在也该有几十吨了。” “簌——咕嘟——” 剑介弯下腰，他小心翼翼地掬起一瓢水，放在嘴边轻轻啜饮着，丝丝甘甜落入咽喉，滋润了早已渴得冒烟的嗓子。 “神明殿下存如此多的水，打算如何使用？” 绫人眯起眼睛，他一反常态地淡淡笑道。 “等明日香回来后，我想让她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