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神明诞生之日（1 / 1）

“第二适任者......沉默。” “血压，心跳无法监测。” 日向和摩耶的沉闷播报沿通讯频道分成两路，一路传进二号机核心，另一路回荡在死去明日香的耳边。 “不要说了，惣流她，不可能死....” 倒坐在沙罗树下的绫人抬起袖管擦了擦眼睛，他脑袋低垂，嘴里轻声抱怨道。 “发令所怎么可能有我看得清楚，惣流她，刚才还在和碇拌嘴啊。” “扑通——！” 踩水声回荡在耳边，身下沙滩轻轻晃了一下，就像是对绫人的话语做了无声的否定。 “喂，我说得对吗？惣流~” 绫人费劲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浮现出一轮亮白色轮廓。 “我就说嘛，惣流不还活得好好的——” 翠绿眼眸微微眯起，绫人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绫人君.....” 美里抽泣道，她无力地靠在日向臂膀上，眼泪一滴滴地落在红色制服上。 “你......” 绫人颇为奇怪地问道。 “为什么要哭？” “明日香她....明日香她......” 美里右手握拳，一下下锤击着绞痛的胸口，她终于按捺不住地放声哭道。 “她死了啊——！！！” 翠绿眼眸骤然缩小，绫人不假思索地怒斥道。 “混蛋——！” 他怒气冲天地撩起衣袖，空荡荡的袖管刮在脸上，他使劲睁大红肿的眼睛，急切地搜寻着明日香的身影。 “你看得清楚还是我看得清楚，惣流她——” 怒斥声戛然而止。 “——” 目光对上血泊中的湛蓝眼眸，那双如宝石般璀璨的澄澈眼睛，无论多久，绫人都看不厌。 只不过今天，这双眼睛似乎有些不对劲。 炯炯有神的瞳孔扩散至眼白处，就像是滴入水中，尚未完全化开的蓝色墨汁，几根干枯的白发杵进眼睛，看得绫人一阵发怵。 “喂，惣流，你头发落进眼睛了。” 说出这话时，绫人自觉有些多管闲事，他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来自明日香的不满训斥。 “......” 回应绫人的，只有从明日香嘴里淌出的淤血。 “惣流？” 视线下移，明日香整个人呈倒【Y】形趴在血泊中，白皙颈侧插着一支暗红色螺旋长枪，布满粉色伤痕的右臂贴在身侧，她两腿微微岔开，脚掌搁在亚当的发光战靴上。 “呲——” 洁白玉足很快就被护体光壁烤成了焦炭色。 “快把腿挪开啊，惣流——！” 绫人焦急地呼唤道，然而明日香只是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 大脑彻底宕机，内心深处传出一个绫人死都不愿听到的声音。 【明日香她，已经死了。】 “绝对不可能....” 绫人执拗地摇了摇头。 “我和绫子，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拯救惣流啊，她怎么能说死就死....” 【明日香她，已经死了。】 “我拒绝相信，你等着——” 焦灼目光在明日香身上来回逡巡，很快绫人的注意力就被明日香摊开的手掌所吸引。 染血手掌的中心，赫然是一个小小的发光物件。 “唔.....” 绫人使劲眯起眼睛，二号机的翠绿色光学眼缩放几下后，聚焦在明日香右手掌心。 “————” 那是一双沾满烂泥和血迹的运动鞋，鞋带呈蝴蝶结状交叠在一起。 碇真嗣的运动鞋。 直到最后一刻，明日香都还在好好保护着真嗣。 “啊.......” 神情麻木的面庞泛起一丝波澜，面对明日香尸体不为所动的绫人，却被一双小小的运动鞋，彻底击垮了心理防线。 “呜啊...惣流...” 泪水滑过面庞，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白雾。 雾中，明日香身穿干净清爽的校服，笑吟吟地朝自己挥着手。 【你是笨蛋吗？不要为我哭啊。】 “呜....呜....” 泪水不停地滚落，绫人抬起袖管狠狠地擦去眼泪，但根本没用，新的泪水又止不住地涌出眼眶，重伤身躯剧烈地颤抖，内心淤积的情感在同一时间涌上胸口，勒得绫人喘不过气来。 “呜.......” 牙齿咬住衣领，绫人发疯般地撕扯着被血浸透的制服，直到胸膛暴露在海风中。 “嘣——！” 大脑某根弦彻底崩断，绫人终于扯开嗓子哀嚎道。 “我求求你了，惣流，你醒醒啊——” 他魔怔般地踢打着身下沙滩，扬得自己满身都是沙子。 “我胸口好疼，疼死我了，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了，你怎么能死在这里啊——” 自打记事起，绫人从未哭得这样撕心裂肺，他几乎要把自己的肠胃都呕出来。 “砰——！” 双腿猛地用力，失去双臂的绫人突然站了起来，翠绿眼眸涨破眼眶，他暴怒地冲天空咆哮道。 “明日香，你告诉我，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我这就和他拼了——！！！！!” “咔嗒——” 发光战靴碾在炭化的玉足上，明日香右小腿登时化作飞灰。 “无用的Lilin，总是重复着无意义的人生。” 亚当阴毒地瞥了二号机一眼，目光中尽是不屑，他抬起右臂，作势就要毁掉明日香的尸体。 “就用这具尸体，来见证我的成神之路。” “MODEDOPERATION。” 下一秒，二号机体表腾起一股冲天烈焰，焰红色光柱瞬间将方圆数米内的事物蒸发得干干净净。 “TMinus60秒。” “咚——” 焰红战靴踏在地上，掀起一阵灼热气浪，绫人任由肆虐的白色烈焰吞噬身体，翠绿眼眸死死锁定前方的发光人影。 “闭上你的狗嘴。” 皮肤逐渐剥离身体，化作补充烈焰的燃料，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双充盈着暴怒和杀意的翠绿眼眸。 “第二适任者，只是个忤逆神明的废物——” “不准在我面前侮辱明日香啊——！！！” 伴随绫人的怒啸，亚当脚下地面突然隆起一座高达十多米的山丘。 “滴答——滴答——” 血泪落入烈焰中。 “咯吱——咯吱——” 两株幼苗窜出地面，细小枝蔓顷刻间膨胀至原来的数十倍，在亚当面前变成两颗无比巨大的参天古树。 “沙——沙——沙——” 粉红色树冠迎风招展，似是在欢迎逝者的光临。 “明日香她，是我值得为之付出生命的人。” “碇源堂——” 周身裹上一层红色旋风，几乎燃烧殆尽的二号机化作红色彗星，一头轰入亚当胸口。 “今天，哪怕是魂飞魄散，我也要拖你下地狱啊——！！！” “咚——咚——” 经受不住绫人摧枯拉朽的自爆攻击，亚当被撞得连连后退，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沙罗双树园。 “砰呲——” 亚当抬手掰断朗基努斯枪，他抄起枪尾，狠狠扎进二号机头颅。 “噗叽——！” 翠绿眼眸瞬间黯淡大半，绫人本能地挪动身体，把亚当逼入沙罗双树间，他嘴里无意识地念道。 “绫子....对不起....” “惣流...我替你报仇了...” 眼角落下一颗浊泪，绫人最后深吸一口气，他转过脑袋，望向明日香尸体，目光在她胸口血洞停留片刻后，绫人平静道。 “引爆。” “叮————————” 灵魂迸裂的前一秒，周遭一切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什——？” 残留最后一丝意识的绫人动了动嘴唇。 “谁......” “噗叽——！” 插在明日香颈侧的二叉戟突然自行拔出，和亚当手中的半截枪身拼接在了一起。 “噗呲——” 弑神之枪脱离二号机头颅，带出一大片粉色血花。 “啊......” 绫人下意识就要惨叫，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 亚当蓦地瞪大眼睛，动弹不得的他眼睁睁看着朗基努斯枪一点一点划过自己手掌，随后化作一颗红色流星没入本部，消失不见。 ...... ...... 还在飞行时，朗基努斯枪突然变作从未有过的【X】形，急剧缩小的枪身在穿过一面标注着【Level3】的墙壁后，被一只惨白的手接下。 “呵......” 银发少女把长枪搁在隆起的肚皮上，她无力地扬起嘴角。 “我可是...司职时间的...天使啊...” “嗡——” 笼罩在孕肚上的神之领域在朗枪威压下自行崩解。 “不哭...绫人君....” 绫子噙着泪道。 “或许，第二适任者，已经转世了啊......” 手指颤抖着攀上暗红色枪身，绫子握紧长枪，把寒光闪闪的二叉戟枪尖对准自己腹部。 “嗒......嗒.......” 汗水濡湿手掌，沿枪身一滴一滴落在惨白孕肚上。 “我能做的...就是生下这个孩子......” 绫子缓缓闭上眼睛，握枪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然后...和你一同赴死。” “呼——哈——呼——哈——” 绝美神颜渐渐变得扭曲，绫子张开嘴，大口呼吸着，隆起孕肚随喘息声一阵一阵有节奏地收缩着。 “给我......” 俏脸登时变得无比狰狞，绫子用尽全身力气暴吼道。 “出来啊——！” 她心一横，手上发力，将朗基努斯枪扎进胸口下方，再朝下腹拼力一揦。 “噗——！” 空气中掠过一阵类似于拉拉链的皮肉绽开声。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绫子弓起身体，嘴里止不住地高声惨叫着，鲜血如瀑布般流出剖成两半的孕肚，淌满了床单和病房地板。 “出来....啊....” 酒红双眸因为疼痛瞪大到极限，绫子颤抖着抬起手，一把抠入开膛破肚的腹部。 “噗噜——噗噜——” 鲜血溢出嘴角，绫子抬手撕开子/宫，奋力挖出了隐匿在深处的坚硬神核。 “咵嚓——！！！” 一道黄色光影窜出子/宫，带着大股鲜血撞上天花板，把坚硬装甲壁轰成一堆齑粉后缓缓落下，悬停在绫子床边。 “嘻——嘻——” 淡黄圆核发出一阵可怖的怪笑声，似是在庆祝自己的诞生。 “呜....哈啊....哈啊....哈啊....” 刚刚生产完的绫子近乎虚脱地躺在床上，被血浸染的床单就像是一朵妖艳玫瑰，现在的她，就连抬眼皮这样的简单动作都无法做到。 “———” 淡黄神核突然迸发出一道炫目光芒。 “嗡——” 冲天光柱窜入云霄，升入大气后化作无数金色光雨洒向地球，每滴光雨宣泄出的磅礴能量，都仿佛有自我意识般改造着这颗蔚蓝色星球。 “大气中检测到难以想象的能量反应——！” “海岸观测站发来报告，海平面正在迅速降低——！” “南极....南极的血海....正在变蓝——！！！” 听着耳边这些如同天方夜谭般的报告，还沉浸在明日香死讯中的美里喃喃念道。 “神....神迹....” ...... ...... 一头和绫子相仿的梦幻银发倾泻而下，在玲珑翘臀附近缓缓垂荡着。 翠绿眼眸充斥着赤，橙，黑，白的不同光粒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卷色彩斑斓的万花筒。 淡黄原核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精致的沙漏形坠饰，金色链条绕过纤细脖颈，沿湿润锁骨垂荡在胸前。 出生仅仅一分钟，她就已经拥有了超过神明的完美身材，尤其是那张吸收了绫人和绫子各自优点的，几乎可以称得上人神共愤的绝美容颜。 “替我....咳咳.....维持....结界....” 绫子虚抓了一把空气，染血五指徒劳地伸向立在床边的女儿。 “啊啦啊啦——” 有着银发绿瞳的少女难掩笑意地俯下身子，她卷起发梢末端，以一种颇为散漫的语调回道。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翠绿眼眸蒙上一层暴虐的黑色光芒。 “我现在可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你要做的就只有寿终正寝这一件事哦，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前任~” “你只会拖爸爸的后腿~” “我真不明白——” 白皙手指夹住绫子下巴，把她强行掰向自己。 “像你这样柔弱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得到爸爸的欢心~” “呜......不要说了.....” 被自己女儿一通讽刺的绫子委屈得直掉眼泪，她捧着鲜血淋漓的肚子，强忍下来自心理和生理的双重羞辱。 “活了几百亿年，还像个孩子一样哭哭啼啼——” “樱姬——” 清朗男声打断了少女的发言，充斥暴虐黑芒的翠绿眼眸登时焕发出璀璨白光。 “爸爸——！” 樱姬立刻换上一副笑魇如花的天真表情，她乖巧地抽回手指，面色绯红地问道。 “这是....我的名字吗？”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父亲——” 绫人厉声训斥道。 “就给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