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雨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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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韩雨莫,是一个“普通”的人族女孩。

为何说“普通”,是因为我虽为人族,但生来就与普通人不同。

我出生在二十年前,正月十二凌晨十二点钟。听家里人说,我出生时下了一夜大雪,夜非常冷。

那晚的夜很寂静,很诡异,诡异之中又透着一股莫名的悲伤。但当我降落的那一刻,寂静诡异的夜,突然狂风大作,窗外的大树好像张牙舞爪地恶魔挥舞着手臂,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就连门外的大黑狗都害怕的不停的嘶叫着,狂吠着。

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密密麻麻的雪花像利剑一样,划破阴沉的天空,从天而降。霎时间,田地,房屋,村庄,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夜非常冷。

诡异的不仅是那一夜突如其来的大雪,还有生来就好似一块冰块、没有温度的我。我的身体冷得像块冰雕似的,和那晚冰冷的夜一样,极为吓人。为了能让我热和起来,家人将我裹得严严实实,甚至将我抱到火边烤,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暖和起来,可谁也没想到,我的身体又出了另一个新的问题。

我的身体说是冷的像冰,倒不如说就是一块冰。

诡异的是,包裹着我的布,居然慢慢地结起了一层白色的冰霜。然而,这还是轻的,更可怕的是,我的身体居然渐渐地淌出水来,就像是冰雪被火烤化了那般。

如此诡异现象,吓坏了全家人。

本以为等过段时间,我那“冰冷”的状态会渐渐好转,可没有想到,那就好像是我身体里天生的一颗肿瘤,不仅从未好转,反而日渐严重起来。有时候,甚至严重到可以冰封任何东西。

我有一个妹妹,名叫韩筱若。

因为我的“不同寻常”,自小村里人都说我是诡物,是不祥之物,是祸害。所以从我记事以来,父母就不太喜欢我,而我的妹妹韩筱若则备受家人关爱,她不仅成绩好,性格也活泼,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而我因自小身体“异常”的原因,父母对我往往都是避而远之,像是害怕会被我身上那股邪气缠上一样。

我身体不仅异常,脑袋也不好。

因为傻,我常常被人欺负,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傻傻的觉得那是别人喜欢我的一种方式。

我的傻并不是行动不受控制、颠颠狂狂的傻,只是别人说的话我很难理解,反应也迟钝,我的脑袋里只有自己的世界。

十几年来,我总觉得父母和妹妹韩筱若才是一家人,而我只是一个外人。我虽然傻,但我心累看的很明白,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这么多年来,我很努力很努力的讨好一家人,可是因为我脑袋笨,经常把事情做杂,本就不喜欢我的父母,对我的好感也就越来越淡。

我的母亲身体不好,腰也出了问题,每每她腰疼的时候,我都会小心翼翼地给母亲捶背,而母亲却一脸厌恶的看着我,然后站起身冷冷的往屋里走去,只留下一句:“不必了。”

我愣愣地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心里只觉得难受。我不明白,为什么父母都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冷漠。

记得小时候过年,一大家子吃饭,奶奶给妹妹和表妹表弟都夹了鸡肉,唯独我没有,仅仅只是一块普通的鸡肉,心里觉得特别委屈。都有份,就我没有。当时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努力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怕被笑话。

因为我笨,因为我傻,从小被打被骂的都是我,还有因我是老大。

小时候,新衣服,新书包,好吃的,只买妹妹的,我依然什么都没有。父母的理由是:“你妹妹每次都考第一,你呢?倒数!还想要书包和新衣服,不可能!”

这些话,我几乎从小听到大,从第一次的伤心难过到后来的委屈心酸,再到现在的适应和习惯。我的衣服穿了很多年,都旧了,可父母却当作看不见。

从小做活的也是我,因为我傻,所以理所当然的被父母指派着去做各种事情,理由还是:“你是老大,做点活怎么了?又不是要你的命。”

在这个家,我是多余的,可能我是生是死,他们都不会在乎。我脑子笨,不会说话,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时,不会说话的我就只有坐在一边傻傻的听着,见他们笑,我就傻傻的跟着笑。记得有一次,村里来了一个外地人,他向我问路,我结结巴巴的比划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姑姑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走过来帮忙指路。事后,姑姑还一个劲儿的嘲笑我太傻,指个路都指不好,然后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我说:“哑巴新娘。”

可能对别人而言,“哑巴新娘”只是一个玩笑话,可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它影响了我,让我觉得不舒服,让我觉得难受。

记得那时,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只是像个傻子一样愣愣地看着姑姑,任由她笑我傻,任由她说我是“哑巴新娘”。

唉,没办法,我知道自己很傻,很笨,可是这是天生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尽管家人待我冷漠,我也从未怨过他们,也从未想过要恨他们。我想的只有,只要我乖,只要我听话,总有一天父母会像喜欢妹妹那样喜欢我。

可是,我太傻了,因为直到我离开也没有得到父母的爱。也许,这辈子都得不到他们的爱了,哪怕是一点点。

一年有四个季节,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景色,而我最喜欢冬天那下雪时的壮丽景色。

大雪纷飞,大地好像来到了一个幽雅恬静的境界,来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童话般的世界。松树的清香,白雪的冰香,给人一种凉莹莹的抚慰。一切都在过滤,一切都在升华,连我的心灵也在净化,变得纯洁而又美好。

每年下雪的时候,我都会独自一人走出家门,静静地走在小路上,欣赏着这美丽的雪景。树上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纱衣,地上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棉被。

啊!真美啊!

我陶醉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踏着软绵绵的积雪,听着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我的心也渐渐归于平静,尽情地享受着。我蹲下身,轻轻地用手捧起一把干净的雪,用舌头舔了一下,尝一尝这纯洁的雪,有一股独特的清香和寒气在我的舌头上涌出。

我爱白雪,我爱雪景,我更爱冬天。冬天是心灵的年轮。冬天,虽然十分寒冷,但是它有着无可比拟的温馨和希望。

我是这样觉得的。

除了温馨和希望,雪给我的感觉,还有说不出的亲切。

我伸出手,想要把它接住。雪那么凉,又充满了热情,化在了手中,仿佛要与血液交融在一起。

我站在雪中,忘却了寒冷,任风侵袭着我的皮肤,我也要雪花带给我的那种冰凉的感觉;任他把我的手冻得通红,我也不能放过这个和他零距离的最好机遇。

雪,冰凉,扎破指尖,冷到心里。

我看着那些雪花,停滞在屋檐,在树梢,在草尖,在泥土,松松软软的,绒绒的,那么温顺地静卧在上面。

走累了,我就坐下来,静静地看着纷飞的大雪,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大地。

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人。突然觉得无比的孤单寂寞,心中有太多苦说不出,有太多话不知向谁倾诉。

我抬起脸,闭上眼睛,任由雪落在我的脸上,然后融化。

从小到大,我没有人疼,没有人爱,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乎。难过了,只能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遇到开心的事情不敢和家人分享,因为害怕看到他们厌恶冷漠的脸。

我虽然傻,虽然笨,但是我会痛,会难过。我成绩不好,反应迟钝,家里人对我完全不抱希望,或者说,他们从未对我抱有任何希望。他们都对我说,别读书了,回家干活,然后随便找个人结婚生子,像我这样的人,读书也读不出什么来,还浪费他们的钱。但我并没有因此这样就放弃读书的机会,我如此拼命努力,只是想要换取父母的一点点宠爱和关心,但都被他们一一忽视。

从最开始的伤心到之后的自我怀疑,到如今的麻木。我常常想,我可能真的不适合被人爱吧。要不然,为什么父母都不喜欢我?

滚烫的泪水带着压抑很久的坏情绪夺眶而出,沿着眼角滑落,最后低落在冰冷的雪里。

雪越来越大,天越来越冷。这个世界,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悲伤。

不知在雪地里坐了多久,我才慢慢地起身往家的方向走。

今早我出门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有妹妹都还在睡着,这会儿估计都起来了。

虽然他们对我不理不睬,但我从未想过离开,我舍不得这个家,更舍不得生我养我的父母。尽管他们对我一点都不好。

几片雪花飘然落下,正好落在我的手臂上。

我停下脚步,莫名的感到有一股奇妙的能力在牵引着我去看,我定定心神,细细的观察起它来。

看着看着,我的眼睛忽然睁大。

我惊奇的发现,落在我手臂上的这几片雪花,竟然只有五瓣。

是的,不是六瓣,是五瓣!

世人都知,雪花是六瓣的,可这几片雪花,只有五瓣。

雪花全是由小冰花组成的,每一朵小冰花都有六片花瓣,有些花瓣像山苏花一样放出美丽的小侧舌,有些是圆形的,有些又是箭形的,或是锯齿形的,有些是完整的,有些又呈格状,但都没有超出六瓣型的范围。

雪花的基本形状是六角形,大自然中几乎找不出两朵完全相同的雪花,就像地球上找不出两个完全相同的人一样。

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雪花,也是第一次看到五瓣的雪花,那一刻,我以为自己看错了,眼花了,可是没有。我看到的雪花不是六瓣的,而是真的只有五瓣。

太奇怪了,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迫不及待的就往家跑去。

“爸爸,妈妈。”

我一边跑,一边喊着。

“喊什么喊!”刚跑进门,便听见母亲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看着一脸冷漠的母亲,心口忽而隐隐作痛,但还是对她笑了笑,道:“妈妈,我刚刚看到五瓣的雪花了。真的。”

我怕母亲不信,习惯性的在话的最后加了两个字“真的”。毕竟从小到大,母亲便从未真的相信过我说的话。其实,这么多年来,我都已经习惯了。

“哪儿有雪花是五瓣的,你编,你继续编。”果然,母亲还是没有信我的话。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傻瓜。不过也是,我本来就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傻瓜。

“谁说雪花是五瓣的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未等我开口解释,妹妹韩筱若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我刚刚的话她也听到了,只是我的话,她们谁都没有相信。

这样的结果,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不死心,还傻傻的抱着一点微妙的希望,希望他们能相信我,哪怕是一点也好,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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