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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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趁着李韶出去召见大臣的空档,李映柔在竹筠的搀扶下来到隔壁延熹殿。

殿外守着几个锦衣卫,打头的孟烁见到她时,躬身施礼:“卑职见过殿下。”

“免了。”李映柔说话还颤虚虚的:“竹筠,你在这里守着。”

撂下一句话,她跨进朱门门槛,身上的肌肉酸痛不已,尤其是右腿,走起路来有些瘸。

寝殿东侧摆着紫檀拔步床,床幔没有放下,放眼一望就见晏棠静默的趴在床上,连枕头都没垫。

李映柔脚步顿了顿,走到床前坐下,仔细打量着他。

男人赤裸的上身缠着厚厚的白纱,侧脸轮廓清俊,从眉骨到唇畔,堪称完美。许是伤口原因,他前额渗着薄汗,眉心拧成川字。

太医说他伤势严重,如今一瞧,倒是真的。

蓦地,晏棠薄唇翕动,李映柔俯下身,半晌才听清,“柔柔……”

殿内沉寂如死水,她直起身,眸光微黯,“晏棠,你为什么要喊我?”

“柔柔……别死……”

晏棠反反复复的呢喃,像是被梦魇住,虚弱的声音刺入李映柔心底,让她胸口滞堵。

少顷,她自袖阑掏出一支金簪,花丝嵌玉,精致不俗,只不过与普通簪子相比,这支金簪的柄子略粗。

幼时的生辰宴上,皇兄曾偷偷送她一支特制的金簪防身,里头可注入毒液,金簪刺入体内,按动簪头的小机关便可将人置于死命。

李映柔将发簪抵在晏棠背部的白纱上,正巧对准斑斓血迹,煦阳透过窗棂照在她发僵的脸上。

温度一点点降下来,她拇指按在簪头上,身体如坠冰窟。这是一个除掉晏棠的好机会,她是刀俎,可以任意宰割这块鱼肉。

无比期盼的一刻来临时,手却不争气的颤抖着。

“柔柔……别死……”

呓语仿如魔咒侵袭着她,往昔破土而出,他们从相交相缠到相弃,历历在目,晕红了她的双眸。

轻微的咽喉声响起,李映柔只是动了动眼珠,脸颊就察觉到了温热,“既然你不想让我死,那为什么要背叛我?”

没有人回应。

这终究成了难堪凄凉的过往。

哀戚的双眸雾气更盛,她咬紧牙关,手背有细浅的青筋爆出。

沉沉喘息之后,李映柔自嘲般的勾起唇角,将簪子收回袖阑,拭去脸上泪痕,似在说给他听,又似在说给自己:“晏棠,前世你害我丧命,现在又救我一命。”她顿了顿,“从今以后,你我恩怨一笔勾销,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

压在心里的大石在这一刻迸碎成粉,放过他,似乎也放过了自己。

李映柔意味深长的凝着他,停滞些许,起身离开。

能不能熬过来,看他的造化吧。

离开延熹宫时,李映柔跟晏尚同打了个照面,儿子命悬一线,他已经没了朝堂上的那股韧劲,整个人苍老了好几岁。

寒暄几句,两人告别。

四周宫墙高耸,苍穹化为一道狭长的湛蓝。李映柔伫立远眺,待一只鸟儿越过琉璃瓦飞向天际时,沉寂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圣驾回京后,这出乱戏终于落下帷幕。

晋阳王谋反,株连九族。袁刚贪赃枉法、渎职谋私,被判处凌迟处死,其家人流放三千里。吴太妃跪求天子数日,最后无功而返。

原锦衣卫同知晏棠成功剿灭新佛教,又救驾有功,着晋升锦衣卫指挥使,官至正三品,赐蟒袍玉带。非淮党气势大振,宛如寻到了翻身契机。

李映柔被天子接到宫中修养,听到前朝的消息后,倏然笑了。没想到这一世晏棠竟然提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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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任锦衣卫指挥使,这狗崽子还真是因祸得福。

命大!

她轻笑出声,将手中绣篷放在矮几上,推开镂花栅窗。乾清宫院内光华普照,明艳异常。

劫后余生,都自求多福吧。

不知不觉,霜华已至。

李韶下朝后先回了乾清宫,果不其然,那位小祖宗还睡的昏天黑地。

他立在廊下,明艳的日头照在明黄衮龙袍上,四团彩绣盘龙细碎生光,“竹筠,朕不是让你记得喊长公主起身吗?”

天子话音明显不满,竹筠无奈垂目,“陛下,奴婢喊过几次,殿下发脾气不肯起。”

李韶面带不愉之色,也不好为难,宽袖一震兀自走进寝殿。

殿内伫立的鎏金落地鼎中香气袅袅,温雅扑鼻,余味裹挟着一丝浅淡的壤香。娇丽的美人酣睡在紫檀龙榻上,雪色中衣勾勒出玲珑的身条,秀发似缎铺满身下,衬着白嫩如瓷的面皮,无声撩人。

李韶捡起踢落在地的丝褥,坐在榻边替她盖好,凝她一会,轻声说:“皇姐,起来用早膳了。”

“不想吃……”

李映柔闭眼嗡哝,音色轻慢,宛若柔和的纱雾笼上心头。李韶眼波缱绻,将手撑在女人两侧,整个身子罩住她,与她贴耳道:“不吃怎么行?一天要喝三次汤药,用膳不及时脾胃又要不舒服了,快起来吧。”

耳边灼热的气息喷吐着,有些酥痒,李映柔不情愿的睁开眼,天子和煦的笑颜近在咫尺。

两人目光糅杂,黏成一滩泥淖。

李映柔滞了片刻,娇蛮劲头上来,抬手打掉他的翼善冠,“我不想吃,昨天没睡好,别吵我行不行?”

“不行。”

李韶不疾不徐的回她,双手拢住她的腰背,直接将人抱起来。谁知李映柔没骨头似的,顺势将头靠在了他肩上,执拗着不肯睁眼。

怀中人好似乖巧的小猫,青葱手指染着丹蔻,把玩着他领部的钉纽襻扣。李韶眼睫低垂,无奈地凝着她,“皇姐,你怎么总跟睡不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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